奇怪的是,那黑影的手掌却一直凝在空中、迟迟不击下来……
“奇怪……她为什么不动手……?”
祈少君心中嘀咕,敌若不动、我亦不动,可敌人为何不动?
这随时立见生死的僵持,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敌若迟迟不动,何不先发制人!敌人只当我睡死,防备必然疏忽!”祈少君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突然……
“啊~~~~~!!”没料到他并未纵身掠起祭出杀招,只是假装打了个哈欠!
但饶是如此,也令那个黑影猛然一惊,疾步向后一掠!
而祈少君一个哈欠后,他顺其自然地一个懒腰、转过身仰面朝天,而头脸则扭向了黑影,还懒然地蠕动了一下嘴唇,怀中的龙吟剑也随之脱手,继续“沉沉睡去”……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毫无做作,双眼始终紧闭……他这门子的装功倒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他哪里来那么大的胆气?
“啊……?!”耳畔传来一声吐气如兰的惊叹,如此语声唯女子独有。
是谁发出这样的轻叹?这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祈少君,但祈少君不可能怀疑是自己!那么只有那个黑影……
他暗付道:“果然是个女子的声音!她在惊叹什么?”
那黑影凝视着他和他身侧的龙吟剑,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听耳畔又是一阵沉沉的声音,他随即睁眼,眼帘睁开的那一刹那间,见到的是石门闭合的最后一瞬……
翌日……他早早醒了,并非是闲卿谷的花鸟鱼虫之声唤醒了他,而是经历了竹林里的事件,再经过昨夜的事件,他若是还想要命,能让自己睡沉么?
他缓缓翻身坐起,本能地先看了看石门那边:“嗯?吃的呢?”
昨夜放在石门前的食物和酒水都没了,昨夜昏暗之中他未曾留意到,但此刻便即恍然……很显然,里面的人昨晚也许原本想杀他的,但此刻应该已经消减了对他的敌意,也接受了他的好意,想到此处,他不禁微微一笑。
一连数日,他每日黄昏时都会把包子、水果和酒水放在石门前,翌日清晨,就会看到石门前放着之前一天吃剩的空盘子……
这些空盘子令祈少君逐渐放松了紧绷的心,也令他逐步明了了一些事,也明了了自己该做些什么事
“师父,我会照顾好这石屋内的女子,纵然她一辈子避而不见也无妨。”
头天夜里,面对生死俄顷,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胆量?他不想要命了吗?
要命,他绝非是个不要命的人,因为她纵然不信石屋内之人,但至少相信师父,所以那九个无赖汉子不齿于人的言语,令他之前脑际曾闪过的一丝疑问,此刻也全当是胡说八道。
“这女子决不致如他们所说,不然那晚她想杀我,却为何没动手?”
居然替想杀自己的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开脱,我们可以说这种人是天大的傻子,但又何尝不可以说,这种人才算得上是内心澄澈的仁人君子。
扪心自问,我们自己能做到否?至少我不能。
傻子与君子的不同,往往只是因为结局的不同而不同,但重要的是,两者都有着不偏不倚的原则,只要认为这么做是值得的,结局则不再重要。
这些思绪都在祈少君的脑际闪过,令他信心倍增,由此豪气更生,他仰天一笑提气腾升,乘风飞掠于林间、出掌挥剑,内心澄澈下,对于铁仲玉传授的龙翔九天式自然又有了新的顿悟!
一晃月余,石屋前的空地上也日新月异,原先的茅棚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所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茅屋,然后灶台、凉亭、秋千、瓜棚、水车和菜地等,也相继出现在石屋前……他毕竟是在山居长大的,干起搭建筑巢这些活计来还真不在话下。
一月后,石屋前成了别具一格的世外小庄园!
不过这块“小庄园”搭建好的第二天,闲卿谷里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喂!屋里有人么?”
阳光明媚的午后,一声清脆如莺的娇喊,打破了闲卿谷的宁静……
祈少君正在茅屋里打坐练气,闻听此声登时一鄂!
“还有人有本事找到这里来?”他警惕地探首监视屋外,顿时一怔!
“司徒姑娘?!是你呀!”他喜出望外,来者竟是故人,一阵子前在苏州不打不相识,那位眼波明媚,一袭紫衣、身形窈窕的绝色少女司徒曼玲!
“少君哥?!真的是你!”司徒曼玲笑逐颜开,快步近前,不过她转眼就面色一沉,噘着嘴道:“哎!你刚才喊我什么?”
祈少君便即恍然,干笑道:“哦!曼玲,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司徒曼玲道:“随随便便就找到这了呀。”
祈少君尴尬道:“随随便便就找来了?那……你来此有何贵干?”
司徒曼玲娇笑道:“误打误撞跑进了这里,谈不上贵干二字,就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上少君哥你~~我们有好一阵子没见啦~~”
祈少君笑道:“是啊,有好几个月了吧。”紧接着他又问道:“对了,你上次不是回杭州去了么?这才几个月,又出来了?你父母就不担心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往外跑,遇上危险?”
司徒曼玲迟疑了一瞬,故作干笑道:“我娘在我出生时就难产死了,我倒是希望能有娘亲天天担心我呢,可惜我连她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至于我爹……她才没时间来管我呢……”
祈少君不禁一怔,想不到这盟主千金也没那么幸福,亲情是人世间最平凡的情感,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可遇而不可求,望着司徒曼玲强作苦笑的神情,其实心中是渴求而哀伤的,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同病相怜……
又听司徒曼玲道:“反正我在家里也呆不住,所以……”说这话时,这绝色少女娇靥微红、唯唯诺诺,很显然不能继续说下去,她当然不会对祈少君说,自己是因为动了芳心,回到杭州之后又天天惦记对方,所以忍不住又出了门,为了打听自己的去向,在依兰花舫上偷听若心和水瑶对他牵肠挂肚的话,得知自己已经离开,还提到什么闲卿谷……
而祈少君尽管玲珑心肝,可这副心肝唯独对某种情感很迟钝,老实说,要找祈少君的缺点,的确是件困难的事,但若真要找出一个来倒也不难,而且这可能就是他唯一的缺点,也是令不少喜欢他的女子们柔肠百结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