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染下意识往左上方甩鞭,回眸之际恰巧看到剑光破尘土而来。
“啪——”
剑刃被月影鞭所挡,停留在头顶上空五寸之处。
清染指尖凝了个诀,长鞭如藤蔓般缠绕住傀儡手中的剑,而後飞身跃起,带着神力的一脚狠狠将傀儡踹飞。
月影鞭卷着文昀的剑在虚空划过一圈。
神光向四周晕开,如湖面漾开的涟漪。
尘埃落下,只一群傀儡如同蛰伏的猛兽,蜂拥而至。
清染面色霜白,额前早已蒙上一层薄汗,手中动作却不曾停下,指尖快速翻转结印,将神光凝成一道道锋利的光刃。
薄如蝉翼的光刃触碰到傀儡,发出金属碰撞般脆响,虽无法伤及这些鬼魂,却在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力,将它们悉数击飞。
神光如钟罩般扣在地面,将盛国将士都护在其中,在这个诡异的阵法中辟出一片静谧之地。
清染落回地面,将剑递还给文昀,语气略显别扭:“喏,收好了,方才,谢了。”
文昀擡手接过,想道声谢,又问问她有没有受伤,一擡眸,视线却撞上她手腕处的那只金镯。
金镯反射的光晃得他双目刺痛,所有话都堵在喉咙口,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相信芙照一定解了契灵花,可就算没了药性,她也不肯摘了这同心镯麽?
“哎呦,神女您来得真及时!”司命从暗处跑来,绕过摔了满地的傀儡,一个箭步飞身跃入神光中,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
清染并未留意到文昀的神情,亦懒得多分一个眼神给司命,背过身来,隔着漫天铭文,望向阵法外的荣国大军。
阵前戎车上,一名青衫道士手握银铃,正与她遥遥相望,他虽将五官遮掩得严严实实,可那方面具之下隐约露出的刺青,却分外眼熟。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想前去探查一番,却又担心文昀再被傀儡所伤,补了一句道:“待在神光中别出去。”
这话并未指名道姓。
与其说是担心文昀,不如说这是神女对衆人下达的命令。
盛国将士们惊魂未定,刚从傀儡巨足下侥幸逃生,这会儿,自然清染如何说他们便如何做。
一名将军最先回过神来,他失了左臂,以枪支撑,艰难地从一滩血水中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文昀身前跪下:“多谢仙君相助!”
“慕将军,您的手……”一旁的副将红着眼,脱口而出道。
文昀本垂着眸,闻言便擡起眼来,本想着客套几句便将人打发了,可就在看清慕将军的脸时,那双凤眸明显颤了颤,诧异道:“慕丶慕宁?”
慕将军意外地扬起眉梢,就连凝在眉宇间的那抹疼痛都消散了不少:“仙君只看一眼便能知晓小人的姓名?”
这下,就连司命也围过来了,负在身後的手快速掐了一卦,面露深沉,赶在文昀开口前接过话来:“那是自然。荣国道士绝非凡人,你们伤得重,赶紧退回营地休整,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慕将军回身望去。
存活下来的将士盔甲破碎,满身血迹,几乎没有一个人是不挂彩的。
身旁是一滩滩血水肉泥,周围的沙地里还埋着无数弟兄的身躯。
他咬了咬牙,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你带着受伤的弟兄回营地疗伤,我留下来,不管他是人是妖,我定要亲手取那荣国道士的首级!”
*
清染此刻就站在那荣国道士身前,只不过他们之间隔着铭文。
这阵法精妙诡谲,以天地万物为阵,只可进不可出,除非找到阵眼,否则,即便她用神力也难以破阵。
如此刁钻古怪的阵法,她只见过一人用过,那便是掌管阵法的神明——玉衡神君。
她看向阵法之外,那道士面具下若影若现的刺青让她愈发笃定来人的身份:“敖华,千年不见,你的手段是越来越下作了。”
“哈哈哈哈哈!”青衫道士仰天长啸,狂妄的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怒气,“神女到底是神女,不像那两个傻子,与我斡旋多日也没猜出我的身份来。”
他从戎车上下来,站在离清染三步开外的地方,有阵法相护,他根本不怕被神力伤害,有恃无恐地晃了晃手中银铃。
十馀名傀儡翻身而起,朝清染飞奔而来。
大地轰鸣,巨石横飞。
“就这?”清染冷冷嗤笑一声,手腕一挥,月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附在鞭身上的铭文碎片如天女散花般四散纷飞。
净化神力落在傀儡身上,像极了热油滴落在皮肤上,发出“滋啦”几声巨响。
被击中的傀儡发出阵阵哀嚎,灰土般的皮肤上终于烙下了一道道伤口。
浊气从伤口中钻出。
净化之力虽能暂时牵制住傀儡,却无法将它们彻底消灭,况且,敖华摇动银铃,不断有新的傀儡被炼制出来。
清染频繁消耗神力,体内神元又开始不稳,丹田处像燃了把火,烧得她浑身经脉又胀又烫,好似随时都会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