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年刚退,一股劲风突向越汇右肩,他右臂一动,将季平沙抛离半丈,横指挡上,另一人已先劈向那人手臂,嘶哑着音道,“姓方的,你先跟我打!”越兴海侧身一收,变掌为爪,绞住那人手臂,“你找死!”
“——想方的!你不是要划老娘的脸麽!”
红纱缠腕,香风紧至,鞭子似的往回一拽。扇根点至肩头,越兴海一侧身劈开,寒光满面,“贱人,我不杀你,你倒送上门来!”
身子倒挂,双掌齐出,连敌二人。
“少说废话,看招!”
三人都是高手,腾挪收纵之间,三股不同真气四窜开,吹动季越二人衣发。越汇微皱眉头,接住落下来的季平沙,更扯开些,倏然又一道剑气从後逼来。
衆人才见那是乔五落单,悄无声息,剑锋已离尺许。燕凌脱口一声“越公子”,越汇好似不察,乔五心内一冷笑,谅他也不能动弹,挺剑一刺,直捣其颈!
毫厘之间,那剑尖竟又如遭泥潭之力,剑尖一瞬弯折。乔五咬牙用力一指,迎面却猛一股无形真气震出!
巨大内劲冲撞得沈丶越丶宝三人都一退,其人更口内一甜,剑断人飞,还未翻身,紧接着一物破空飞至,势若破竹,横震其胸。
噗地一下,呻。吟也没一声,就此气绝。
衆人见他胸前分明是条细小断臂,浅紫毛绒上血迹斑斑,被作兵器拍了出去。一时鸦雀无声。
好半晌,几处金铁厮杀中掺杂着一道清晰水流声。
季千里张着嘴,大口大口饮着那腥稠的水,那水不断淋在脸上,也落入鼻孔丶浸入眼前遮了视线的红布条。
已不知自己是被迫开唇承接,还是渴极了在主动吸食,偶尔那少女香交缠着腥稠气,几令他干呕,周围几股气流涌动,又搅得他鼻息一滞,只他还说不出叫它停下,又擡不起手去挡住鼻孔,只好在红布下闭上了眼。
忽然气流急散,他隐约听见上头丢掉了什麽,探他脉息,“还不够。”继而一记更虚弱的喘息,仿佛上方一个盛满水的器皿被戳了一个新洞,更鲜活的水声再次流出。
除他之外,谁都看见是那少女被越汇扯断了臂膀,像个破娃娃样被拎起,颈间指点出一个血洞,以便让更多血流入她哥哥的口中。
“……越汇,老夫来帮你取……”终于苏无是发出声来,红眼颤声,“……你何必……”
此人虽总嫌季平沙凶蛮,尽会戳人心窝,然嘴甜时候也乖巧伶俐,又甚护短,更要紧是儿子喜欢,二人历过生死,也难分开了,心头实已当作半个女儿。
方才这些变故,真觉其万死难辞,但此景如何看得下去?咯咯咬牙,“你何必残忍如斯!”
越汇听若未闻。
他只是要让他喝得饱些。
那小洞口流出的水声不再似先前急切,亏得源源不断,一刻未停,直如天降甘霖,叮咚着冷泉,敲打着芭蕉,渐渐地,连着百年枯木也逢春,连着一个必死无疑的干尸也润了实了。
数百双眼目下,那娇俏明媚丶活泼凶横的少女也终于枯了萎了。
似一朵娇花逐渐干瘪了花瓣,继而是叶片丶根茎,浑然失色。待她哥哥终于再饮不进,噗一口狠呛出,她才被丢开几丈。
“扑通”。
那已不似一个人的声音,只似一粒小小的石子沉没水中。
“……平丶平儿姑娘……”牡丹终于还是没忍住收手,急奔而去,“姑娘……”
她一收手,那紫萼替她护了後招,也急忙抽身而去。
衆人心底都重重一沉。
事关生死,都拿命搏,原本刀就未到手,她二人一走,吴志一人如何敌紫丶青丶六?
越青天一死,越兴海心知无望,那招“风铃乱语”反使得无比顺畅,那沈丶宝二人也已捉襟见肘。
然终究无人指责她们,只因……
越汇已腾出手来。
……放不放他们,还是要他说了算。
“姑娘,姑娘,”牡丹眼泪夺眶而出,“你何苦……”
“……平丶平儿……”
栏杆边一个紫影无意识抽搐几下,翻过身,“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