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镶玉找人安葬了,她当晚鬼使神差地梦见了碎玉的死状,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她几乎记得每一个细节,她的眼球快要从眼眶脱出来,眼白的血管像是破了,整个眼球都充血,红得发黑,舌头吐出来,长长一条,有苍蝇在上面飞……
他们说,妾是个玩物,是可以由嫡妻随意处置的。
他们说,妾是自甘下贱,什麽下场都是自找的,谁让他们做妾呢?
可是,她有的选择吗?
那时候,她发了高烧,真恨不能自己就这样去了,也好摆脱这任人摆布的命运。
後来学了弓箭骑射,这种力量感,这种能剥夺他人生命的技能,让江听雨短暂地忘记了恐惧。
有一天,她在打靶场上一箭又一箭地射击,命中红心的感觉让她热血沸腾……
就比如现在,江听雨一箭射出,瘦弱的臂膀爆发力惊人,这破空之声和箭矢飞驰的速度显然比何娩的要强,也不输于江闻雨。
“十环!”
第一箭开门红,而且江听雨表现惊艳,让所有人为之侧目的同时心里又燃起了一点点希望。
“十环。”
“十环。”
一连射了五箭,江听雨都是十环,她看着神情自若,背脊挺直,要不是她浑身都汗湿了,大家还以为她一点都不紧张呢。
江听雨深呼吸了一口气,在第六箭射出的时候,回头看了何夫人一眼。
这轻飘飘的一眼,不知为何让何夫人的呼吸一窒,她好似能从里面感受到无边的戾气,仿佛那一箭就是朝她的眼珠子直射而来的,让她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心头警铃大作,这样的姑娘真的性子软好欺负吗?将她娶进门,她该不会一箭把她二儿子给射死吧?
这麽想着,她又觉得这江听雨也未必是个好人选。
江听雨射到第七箭,额前的碎发已经汗湿,手心也出了很多汗,但她镇定自若地喊了暂停,到一旁给自己细细地擦手,然後抹上防滑粉後,又继续上场。
江闻雨赞许地点点头,这个二姐姐是个干大事的人,她要不是庶叔的女儿,她还是有交好的意向的,可惜了。
第十箭,江听雨依旧发挥稳定,全十环的成绩惊艳衆人。
岁禾带头鼓掌,她的掌声让没有回过神来的人都机械一般地鼓掌,掌声如雷。
齐氏凑近了岁禾,眼神讳莫地问道:“怎不知听雨侄女的射艺如此高绝。”
岁禾脸上恰好露出淡淡的骄傲,“我女儿体贴你这个大伯母啊,之前闻雨那个状况,听雨怎麽会在你面前展露呢?这不是让你伤心吗?放心吧,我女儿高绝的地方还多着呢!”
齐氏:“……”这辈子都不想和这脑子有坑的人说话了!
最後登台决胜的江闻雨一副宗师做派淡定得很,但王昕也不怯场,毕竟江听雨再了得,她的丫鬟也都是十环啊,总共还是差八环,她的箭术也不差,就是江闻雨箭箭十环她们这一方也赢了。
可江闻雨哪儿会如她所愿呢?
她是耍赖的,她出箭不对着靶子射,直接朝王昕射出去的箭射,力道惊人,直接将王昕的箭劈成了两半。
岁禾:“……”厉害,无论如何都能找到角度炫技,不错。
这一波天秀让江闻雨赢得了满堂喝彩,只有王昕气红了眼,同时对自己的箭术再没有了信心。
只是江闻雨没放过她,连续三箭都对着她的箭射。
王昕气得沉下了脸,“江三姑娘,你是想我们两个都零环吗?要不你们直接认输吧!”
说着,她看向了何夫人,厉声质问,“江三姑娘要与我比试射箭,本姑娘也答应,她现在这个做法难道不是在破坏规则,戏耍于我吗?这就是南洋府的待客之道。”
何夫人脸上有点尴尬,她知道王昕为何质问于她而不是何娩,无非是知道何娩年轻气盛说不定不会妥协,而她要顾全很多罢了。
“江三姑娘,你好好比试。”何夫人状似无奈地笑劝道。
一旁的何娩失落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