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里又朝季平沙走去,“平沙,你跟二哥一起走,好不好?”
“好!”
待要起身,却被苏溪年捉了一把,“平儿……你要走?”
“当然,”她吃了人家两粒伤药,虽能谈吐,究竟伤重,又疲乏至极,一起急身子便软了下去。
苏溪年趁势把人牵制,“你看!你伤重,分明走不了。季公子,这儿暂没什麽事了,你们有事且先去罢。”
“……”
季千里听得多亏他不要命地护着妹妹,倒也不如先前恼他,但见季平沙伤重,还是想走,当然也要依着妹妹,摇头道,“平沙,你先别动,等我们找个马车来,再把你……”
“那些粗人,”苏溪年立刻道,“行走上车只怕就要伤她,还是让在下来罢。在下在城东有住宅,那里药多,也方便平儿养伤。”
“……”
“是啦,人家粗人,哪比得苏兄会伺候人,”越东风一笑,“季姑娘,我们不逃,晚些就来看你。”
话音刚落,二人已出得门外,季平沙好半晌才叫道,“二哥!……你丶你可一定要来!”
“……嗯!”
还有最後一抹夕光。
盲风怪雨不再,万物润雨後莹莹有光,瞧着有几分暖意。
二人来时匆忙,走得倒不紧不慢,手拉着手,仿佛是去观景闲逛出来。
直到出府门丶下台阶,季千里顿了顿:脚下有个白灯笼,不知在泥地里落了多久,被人踩得破破烂烂,依稀还可见写了个“郑”字。
“怎麽了?”
他侧过头看他,“来时还没掉。”
“时辰到了,自然就掉了。”
“……他们家没有人了。”
“小师父可惜啊?”
季千里摇了摇头,“也没有法子。”
忽地一愣,左瞧右看,“流云呢?”
他们骑了三匹马,到最後还是流云冲在前头,进去时它还在门口歇着来着,虽未拴绳,它也从不乱跑。此时一条道上却都不见。
忽然想起方才所听马鸣,“刚才那是它!”
他刚从一个修罗场出来,一时草木皆兵,越东风微扫一眼,“自己跑的,不管它。还困麽?”
季千里摇头。
“那走一走,好不好?”
“好啊。”
郑家是当地富贵,宅子就离瘦西湖不远,门前一条宽敞大道,直直望不到头。
一层层墙外不断传来人声,依稀伴着夕光,二人先也不说话,就在这道上悠闲漫步,前些日如何担惊受怕,方才屋中如何拥挤吵闹,只这一时片刻也都可抛在身後。
暮光降临,前方已更嘈杂。
季千里先到龙泉边上城镇,只以为是地处偏远才无人管,走了这多日才知都无宵禁,扬州乃天下之盛,更是不夜之城,前方长街灯火映在天上,天又重泻给人间,以至夜里行路也能看见,人也都看得分明。
“看我做什麽?”
季千里没想只在暗光中看他一眼,便被发现了,干脆道,“小照。”
“嗯?”
“真的不想去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