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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复得(第4页)

“在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见我有些诧异,又补充道:“我猜的。你从筒子楼回来以後就心事重重,想必是在那里看见了什麽熟悉的人或物。那也只有孟明达了,其他的都是学生,周老师你又不认识。後边紧接着你出去了两回又不告诉我,肯定是和他谈了些关于明月庄的事情吧。”胃部的疼痛再次使李春生蜷缩了身子,他拿手背抹了一把虚汗接着说:“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有时候我真觉得在李春生和慧慧面前自己就像是个学龄前的幼童,我自以为特别的一点小心思在他们眼里其实昭然若揭。万幸我不是李池和李洪那样的人,还不至于把这默契误读成冒犯。

慧慧说:“李月来,要是万事都有十成十的把握,世上就不会有人受苦了。我早说了吧,不必藏着掖着,又不是没出阁的姑娘见情郎,我们还不知道你吗?”

李春生听了笑起来,慧慧的俏皮话把他从胃疼中短暂解救了出来,“我了解孟明达,他靠得住,如果你和他谈的事情关于季有兰,那的确能帮上忙。”

那便好。如此一来孟明达就正式成为了老校长还有周桐一样的一员。而对于季有兰的解脱计划,李春生还有别的想法。

“在此之前我有另一件事要做,顺利的话,它也能帮上忙。慧慧,麻烦你和金铃儿银铃儿一起留心着点儿季有兰那边。李月来,你随时和孟明达保持联系吧。有进展我会通知你们。咳咳咳咳咳……”这一次他推开了慧慧的手,扶着墙一步一顿地走了,我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像一个努力追赶时间的老人。

这几日明月庄都属于挑土的劳动号子,万金花下达了要建造比原先更大更宏伟的天师登临塔的远大目标。山羊坡的向阳面就迎来了源源不断的铁锹和箩筐,它们一队一队地被运送到李得彩的面前,催促他去完成这个伟大的项目。

他的孩子带着捉摸不定的高烧扒着门缝看见母亲挥舞着彩旗从东到西,上下两排牙互相对抗发出锯木头般的声响。

痛恨,是小白菜目前唯一的情感。他痛恨母亲万金花是个追名逐利不顾一切的势利眼,他痛恨父亲李得彩是个做不了主的软骨头,他痛恨姐姐们是不偏向着家里的小叛徒。而这一切痛恨的根源,就是因为他小白菜在人前受辱,往日风光不再!

“明白啦!这下我都明白啦!”小白菜上半身打着赤膊平躺在地上大叫着。自从他发热的症状比一家人吃饭还要频繁,万金花和李得彩就不再关注他的病情。他努力将自己全部的上身肌肤贴着冰凉的地面,额头上仍然升起白雾。小白菜朝着刚刚从他身上跨过的李得彩说:“你们都是假惺惺的家夥,你们拜的才不是吉祥天师本身,你们拜的只是他的位置。庙里可以坐着任何人,也可以不是人,还可以是我小白菜。天师和我是一样的,只要哪天他的风光不再,你们就会立刻背叛他,放弃他!”

李得彩扒开院里如山堆积的装土的箩筐,那些生着青草沾有露水的新鲜泥土里爬出逃生的蚯蚓,下一秒蚯蚓就在李得彩的布鞋底下被踩成纸片,他席地而坐被泥土包围,探出毛发稀疏的头颅来说:“你又烧得说胡话啦!”

小白菜改了性子,这次他没有发脾气,而是在地上翻了个身仰起头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等我把一切都重建起来,你们就都明白啦!”说罢他歪头向着柜子上的神像招了招手。

银铃儿从房间里出来,对着院里和地上的景象翻了一个鄙夷的白眼,对大姐金铃儿说:“你看,他们又像狗一样了。”

金铃儿在她身後轻声叹气,拿起木梳开始给银铃儿梳头发,“你少说吧,他们又要骂你了。”

“这有什麽关系?在他们眼里我和你是连棵草都不如的东西,和庄子里其他人没什麽两样。”

金铃儿低垂着她羔羊般的眼睛望着匍匐在地的小白菜,她的嗓音充满了怜悯和无奈的情绪,“在我们这儿,不是狗,就是狗嘴里的肉。”

“我就不能做个人?”银铃儿把头绳扯紧,接着瞥了一眼小白菜,就蹲到他面前捧着脸说道:“你这样脸都沾上灰啦!白菜,你这样老在地上爬,别人看见了要说你从高高在上的小仙童变成土狗咯!”

她灰头土脸的弟弟竟真的朝她发出一声狗叫,“你比我多吃了几年的饭,就以为真的踩在了我的头上。可是姐姐啊,你的鼻梁又挺又长,这可不是个好姑娘该有的长相,它让你的面相成了勾人的狐狸和说谎的鸟,你身边的东西都会乘着你的鼻梁滑走。不像我有着向内卷曲的耳廓,这是荣华富贵的象征,它把金银财宝都聚拢来了。你生在我们这样的有福之家还不知足,要与中学的臭老九同流合污!”

“我可没看到你说的金银财宝,我只知道金和银在我和姐姐的名字里,而你只是颗没人要的烂白菜。”

小白菜听了又开始阴暗地发笑,“嘿嘿嘿嘿嘿……”

“你笑得真恶心。”

“姐姐啊姐姐,我们做事都是要追根究底的,就像李洪蜕变成没毛的狗是因为他说谎,李池被踩断了脊梁骨死掉是因为他没有管好自己女人的嘴。我已经明白了,与你们这样的蠢人争辩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从来不触及根本,而我会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你果然是个疯子。”

“天下何人不疯狂啊姐姐,但我的疯狂比你们的更高级。我看到你们身上和山一样高的苦难,需要一场大火来把它烧个干净,而我,神通广大的小白菜,就会吞下的这如山般高大的苦难,消化你们承担不了的疯狂,成为明月庄的救世主嘿嘿嘿……”

“好吧救世主,你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救你自己。”

银铃儿正准备拉起金铃儿往门外走,小白菜忽然朝她们扑过来,他吊在银铃儿的小腿上,光着上半身在空中晃荡,“你说得对极了,二姐姐,你这张乌鸦般的臭嘴里总算吐出了一句正确的话。救我自己,救我自己,可是你也知道,咱们的母亲为了修塔已经红了眼,咱们的父亲只会与泥巴打交道,而你们俩巴不得我暴毙而亡!”

“你丶给丶我丶松丶开!”银铃儿不断踢腿想要把小白菜从身上甩下去,金铃儿也在另一边抓住弟弟的腿往外拽,可惜这个浑身蛮力的孩子即便在空中飞舞也绝不松开一根手指头。

“有人跟我说啦!只要有个好老师慢慢教我,我就会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你们的中学里,不就有好老师吗?教书育人,诲人不倦不正是你们的老校长挂在嘴边的宗旨吗?”

“你滚蛋!就算要上学你也是去小学,中学的大门你都进不了呢!而且你肯定是没安好心!”银铃儿再次用上她屡试不爽的一招——双手钳住小白菜的胳膊,然後擡起另一条腿去踹他的肚子。她一脚就把难缠的弟弟送到了门口,这一脚还撞松了小白菜的一颗乳牙。他顺着牙床的酥痒摸到了这颗摇摇欲坠的犬齿,随後两根手指一齐用力将它从粉嫩的牙床上连根拔起。血从口腔里上涨淹没他缺牙的浅坑流到下巴上。小白菜看着两个姐姐开始放声大哭。

“呜哇哇哇哇哇……”

他的哭声不足以让两个姐姐对他有所同情,而是终于招来了李得彩的注意。泥土中的男人被孩子的哭声拎起,往前一拽就摔到了小白菜的跟前,李得彩见到了儿子手中沾血的乳牙顿时脸色大变。

“怎麽是这颗?”他嘟囔了一句後就迅速红着眼睛冲进屋里,用他的古巴烟斗在银铃儿的右腿上烫出一个圆滚滚的红印子。

“死丫头!尽坏事儿!”

“啊啊啊啊!你只知道向着他,你偏心,就因为他是个带把儿的!我和姐就是你们能打能骂,能用烟斗烫的东西!”

李得彩听了直跺脚,烟斗还是抓在手里不放,“你懂什麽!你懂什麽!小孩虎牙摔掉了,家里就有人要遭殃!”

“你拿烟斗烫我,可不就是我遭殃了吗?”

李得彩噎得没话,他在与女儿们的争论中总是失败的那一方。金铃儿抓住这空档带着银铃儿逃离了家中的是非。

与这狭小房屋里的争论同时发生的,是李春生穿过中学长长的走廊,经过提着各式工具的急匆匆的人群,与一个拎着竹编元宝篮的男人擦肩而过,那男人差点儿就顺着河岸崎岖的泥地滑下去。

他从黝黑的皮肤缝隙里瞥了李春生一眼,嘴里大约骂了句脏话,李春生没有听清,只见他一瘸一拐地往东边去了。

天边正逐渐染成红色,金铃儿和银铃儿的脚步啪嗒啪嗒地由远及近,银铃儿雏鹰般的眼睛老远就认出了老师:“春生老师——!”

她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涸,只有裤腿上留着一个烫过的印记。

“慧慧那里有烫伤药膏,她在小潭妈妈那里,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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