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因为咸湿的眼泪而颤栗不止。
“……靳向东,你说过给我分开的权利。”
“我答应的前提,是你不会?轻易说那?两个字。”
他?的呼吸变得很重,迟漪眼睫也颤得好厉害,泪水朦胧了视线,她用力着?一点一点地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先一步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烫的,湿润的。
暴烈侵占般的一个吻,开始转变轻柔的力度,慢慢地吮,慢慢地感受。
“可是你让我感觉到难过了……”迟漪手指紧紧攥着?他?的大衣领口,指腹泛白,眼泪呀,源源不断的划落在他?心口,衣料浸开一片更?深的色彩,她重复地一字一顿说:“可是,你让我难过了……”
靳向东搂紧她的身体,掌心抚着?她颤抖的背脊,嗓音沉闷到沙哑,一遍又一遍唤她的名字:“迟漪。”
“迟漪,难道?我没有吗?”
缓过心底那?一阵猛烈又汹涌的情绪浪潮,迟漪用力张开一双酸胀的眼眸,借玄关这一线昏昏茫茫的灯束,盯视他?,口腔里还弥散着?属于?他?的鲜浓血液。
有无数的片段从她眼前闪过,尽管接下来的话会?痛苦,会?再无挽回的余地,因为她多了解他?,也多么了解自己。
相类的骄傲,能够支撑她在这段爱里,保留住她仅剩无几的宁折不弯的坚强吗。
她不知道?。
迟漪慢慢松开了攥紧他?衣襟的手指,轻轻抬起湿濡的睫,重新望向他?,泪潸潸的一张脸,让他?有霎时?的惝恍,想?起那?时?,她也如?现在般望向自己,说着?那?一句,只想?永远留在他?身边。
可现在,她笑一笑,更?像是松了一口气,告诉他?:“系啊,唔轻易讲分开……但是,我们都?在难过,但是,我已经独自冷静过那?么久。”
灯影曳晃了下,决意挣开的瞬息,迟漪掌心生了一片潮意。
她感觉到了,她曾经以为的,那?么一个应对万事万物都?能做到从容不迫、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男人,
原来在她面前,也会?有手抖时?刻。
54我希望,香港落雪
香港十二?月的雨,下起来,是没完没了的。
这栋公寓楼一梯四户,隔音不好?也不差,她靠着墙壁,脱力地闭上眼,那时候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再也听不见门外那道熟悉的脚步声了。
一直牵引着她心门的响铃也跟着断了,她亲自操刀,剪断的。
迟漪没有再慌乱的,刻意的去到那一扇小小窗前,再望一眼,黑夜里那一道清隽修长?的背影。
她好?像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原来也能成为一个拿定主意后,就?能做到绝不动摇的人。
她信时间,信自己?坚强不屈的意志。
她曾经能逃出一个如噩梦般的平溪岛,也能做到在异国他乡养活自己?,她战胜过?那么多次想一了百了的心咒……
她也曾以为,她差一点,就?快要痊愈了的。
床头柜上,却空了一盒接一盒的氟伏沙明片。
她现在想要睡觉要6片氟伏沙明和6片曲唑酮才够,前段时间复习,她几乎每天要服8片。
服药副作用,导致她有时候动作会变得很迟钝,这间屋子只需要开一点灯,就?能将那些?药片盒子一扫而尽。
之所以,搬家搬得这么匆忙果决,是因为她有时候会忘掉处理这些?药盒残渣。
她用药的剂量根本控制不住地在增加,有时候也想慢慢去戒断,可回过?神?,药又空了大半……
瞒不住的,迟早会被身边人发现的。
很早以前,迟曼君带过?去过?一间医院,她见过?一个躯体化很严重的女患者。
因为见过?女患者曾经漂亮美好?的照片,所以迟漪至今也忘不了她四肢抽搐到痉挛,情绪失控后的难堪模样。
她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十二?月的天,怎么会变得这么冷?
室内窗户开了一半,雨丝打进来,落了她满腮,迟漪把眼睫闭紧。
靳知恒接她回太平山顶的那个早晨,山雾好?重,停车落地,占了接近整片山头的一座靳家主宅竟显得那么空寂。
一路未见佣人司机,靳知恒把她送到书?房那一栋前停下来,剩下的路要迟漪自己?走。
她第一次和靳仲琨单独会面。
“坐。”身着一身呢料西服的中?年男人高坐上位,眼也没抬,语气里也是冷淡。
迟漪没坐,瘦削的身姿站得笔直,清润的眼睛也敢于直视他。
她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淡定又沉着,不卑不亢,完全不同于之前他见过?的样子。
又或许,年轻的女孩总善于伪装自己?。
那么,就?算她只是强撑着意志装于表面,靳仲琨也为之后要进行的内容,抬眼开始审视她。
“你面对我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学得有几分像ethan。”他眼底浮起一丝笑,点燃了手?中?的雪茄,“说实话,我让知恒带你过?来单独约谈,是有些?越俎代庖的。”
“毕竟,我只是你的继父,曼君才是你的监护人。”
迟漪很冷静,“我已经成年了,不再需要监护人。”
靳仲琨冷呵了声,他的眼神?落过?来透着直锐的冷,“迟漪,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一个成年人应该具备的行事标准。”
“您不妨直说,您觉得我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敢对您的长?子有这些?非分之想。”迟漪以平直语速说道:“我不觉得我的喜欢有错,你们也不能再对我有任何的规束管教,因为我也不会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