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烛火摇曳,将乌竹眠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面前摊开的《仙盟秘录》已经残缺不全,几页关键处被人为撕去,只留下锯齿状的边缘。
指尖轻抚过那些残缺处,乌竹眠眉头越皱越紧,喃喃道:“果然被动了手脚……”
窗外传来了戌时的钟声。
谢琢光已经昏迷三天了,一直住在丹霞子的草庐里。
丹霞子不让乌竹眠去看谢琢光,说他体内两股剑气相冲,却又奇迹般地在融合,需要时间适应。
这正好给了乌竹眠独自调查的机会。
她翻到记载魇魔之乱的章节,在仅存的片段中寻找线索。
“……决战当日,剑尊独赴断魂崖,盟主率援军随后……时有异光自东南来,众人目不能视……及至视野清明,只见崖崩地裂,剑尊与魇魔俱已……”
东南方?
乌竹眠努力回忆那天的情形,她明明记得裴兰烬是从正西方赶来,还高喊着让她坚持住……难道记忆出现了偏差?
更奇怪的是,这段记载的笔迹与前后文略有不同,墨色也更新,像是后来被人修改过。
“还没休息?”
忽然,温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乌竹眠猛地合上典籍。
她回过头,看见谢琢光正倚在门框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中衣,披着华贵的雪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冰蓝色的纹路,那是剑气融合留下的痕迹。
“你醒了?”乌竹眠准备起身,问道:“感觉如何?”
“像是被一万只仙鹤狠狠踩过。”谢琢光苦笑着走进来,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在她对面坐下:“丹霞子说我这几天像块发光的宝石,把整个草庐映得蓝汪汪的。”
乌竹眠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嘴角微微上扬。
烛光下,谢琢光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心的纹路若隐若现,跟右眼周的红色纹路交织,给他平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乌竹眠用温和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你继续去休息,我再看一会儿。”
谢琢光一向听她的话,见她态度坚决,微微点头:“好。”
说着,他在一旁的榻上半躺,未束的黑色长卷发垂散在肩头,白的如玉,黑的如墨,格外漂亮:“不过我要在这里陪你。”
乌竹眠放轻了翻书的动作,纵容道:“好。”
谢琢光微微侧身,面朝她的方向,闭上了眼睛,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
子时的更漏声从远处传来,乌竹眠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藏书阁的夜明珠亮起了柔光,将她面前堆积如山的竹简镀上了一层青白色。
“《幽冥异闻录》……也不是。”她轻声自语,将竹简轻轻推到一旁。
那卷轴却骨碌碌地滚到案几边缘,眼看就要坠落星空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接住了。
“第三十七卷了。”谢琢光的声音从乌竹眠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主人,你是要把仙盟千年的藏书都翻遍么?”
乌竹眠抬头,正对上他低垂的眉眼。
夜明珠的光晕在谢琢光轮廓分明的脸上流淌,将那双惯常冷冽的眼眸浸得格外温柔。
他未束发,几缕墨色的发丝垂下来,随着呼吸轻轻扫过她额前。
太近了。
乌竹眠下意识后仰,后脑却抵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不知何时,谢琢光另一只手垫在了书架与她之间。
“有灰。”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摩挲,仿佛要留住那转瞬即逝的温度。
“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