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二少爷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三把不同型号的凿子,都用鹿皮套仔细包着。
最特别的是那把最小的,柄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那是他唯一从老家带出来的东西。
“二少爷。”见他走过,大柱突然鼓起勇气开口。“我……我想带些种子去鹿省。”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十几颗饱满的榆钱。“这种树长得快,三年就能当椽子用。”他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我爹……我爹坟前就长着这么一棵。”
陈师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老木匠从自已的工具箱底层取出个布包。
“拿着,这是我攒了三十年的图样。”他顿了顿。
“鹿省肯定也有不少本地工匠。”
“到了那边……别给咱们饺子坡的工匠丢脸!”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昏,耕作队的工人们三三两两躲在田边的草棚里乘凉。
狗子捧着个粗瓷碗,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杂粮饭。
狗子是分队长,根据任二少爷最新公布的《大夏生产队管理条例》,他都算得上是带品的武将了,在五城兵马司中有官位的那种。
但别以为他都当官了还叫狗子这种名字很奇怪,但实际上这种名字才是常态。
大多数贫穷地区出来的人大多起名字都很随意,甚至一些地方觉得孩子起贱名好养活,所以名字就千奇百怪了。
什么狗子、黑狗、黄狗、土狗、老狗、小狗、瘦狗、胖狗、大狗、二狗,在这种动辄按万计算人数的大部门,重名率不要太高。
再说了,别说是他了,就连他们猴哥都没改名字呢。
今天的配菜是凉拌马齿苋,上面难得地淋了勺香油。
“狗子队长,听说你要去鹿省当正队长了?”一个年轻工人凑过来,顺手从他碗里偷了根野菜。“鹿省那地方刚经历旱灾,都是些饥荒难民,那边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那些被选上的副队长就算了,但狗子哥你本来就是分队长啊!”
对方从他碗里夹菜,狗子作势要打,却把碗往对方那边推了推。
“猴队长说,去了先当副的,干得好才转正。”
“去鹿省,也许的确是苦差事,但也是我们这种人进步的机会。”
他扒完最后一口饭,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看,这是我做的小抄。”
本子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些图案,有田地,有水渠,还有个像是粮仓的建筑。
大致内容是生产队管理的一些构想。
“我平常跟着猴哥也不是白混的!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是白帽子,是大队高层领导,我该怎么管理整个大队那么多分队。”
在饺子坡生产队里,只有大队长猴子和几个副队长是白帽子,从分队长再到小队长,这些中下层管理人员全都戴着的都是红帽子。
“借着这个机会,就是我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他说着,指了指头顶上的红帽子。
“这玩意,未尝不能换成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