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军幽幽叹了一口气,“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说也罢,说出来也没啥意思。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信任。”
“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早说比晚说好。
我也是看了你在瓦子山旅游开发项目签约之后对记者说的那番话,才决定找你敞开心扉聊一聊的,我觉得你说得很好嘛,那些话也是我想说的,有大局观,站位很高,向外界展示了兰光县的良好形象,让有些谣言不攻自破。”
“你不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摘了你种熟的桃子?”
周海军诧异地问。
胡步云哈哈一笑,“你觉得我需要用一个招商引资的项目来居功吗?成功引进一个项目,我是能当市长还是省长?别的不说,引进几个项目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不然你以为我傻啊,杨建兴给我挖个坑,让我签招商引资的责任状,我就敢签?当然,我不是说我就有多行,我们班子的其他人就不行,毕竟我在省政府和省委机关工作了那么多年,认识几个人,牵几条线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高隆书记推荐卓瑞文商去和怀市投资影视城,不还是被你截胡了吗?”
“这件事另有缘由,等事成之后我会向高书记负荆请罪,绝不连累兰光县。
今天我主要是和你说我俩之间的事。”
胡步云缓缓说道,“要说我俩所谓的矛盾,无非就是工作理念和工作方法上的分歧,这是可以接受的,别的地方也可能出现同样的状况。
但没办法,我是县委书记,你是县长,咱俩位置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一样,你可以质疑我,反对我,我不在乎,咱俩能沟通当然好,不能沟通我也会向我认为正确的方向走,我是县委书记,必须对一个地方的治理和发展起主导作用,这是体制决定的。”
周海军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胡步云这哪里是推心置腹的谈话啊,先是假模假样地表示信任和理解,紧接着就开始了赤裸裸地威胁。
“你就明说吧,以后咱俩到底怎么相处。
如果你觉得和我搭班子不舒服,可以把我弄走,我绝无二话,保证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粒灰尘。”
周海军淡淡说道。
“你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咋不说你轻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啊,你想当徐志摩啊?”
胡步云亲自给周海军茶杯里续了水,继续说道,“刚才说的是工作上的矛盾,现在说咱俩私人的矛盾。
我从不认为我们有什么本质上的矛盾,你过去对我的帮助,我记在心里,现在说到底是你心里过不去,认为是我抢了你的位子。
我是怎么来到兰光县的,你别说你一点都不知道,是的,我确实是被贬来的,我自已根本不想来。
你非要怨我抢了你的位子,我也不辩解。
但是实事求是讲,这不是我和你能决定的局面,也不是杨建兴能决定的局面。”
“实话实说,我很想当这个县委书记,论资历论能力,也该轮到我了。
如果你不来,我就是第一人选……”
胡步云摆摆手,打断了周海军的话,“即便我不来,也还有别人来,同样轮不到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其实原因很简单,你们架空齐俊成是非常不理智的,齐俊成是省委重点培养的干部,他被你们抬走了,但好处绝对落不到你身上。
你之所以还能安稳坐在县长的位置上,是省委领导心里有数,造成兰光这样的局面,主要责任不在你,根源在市里。
高书记和楼省长把我贬到兰光来治理这个烂摊子,一是想敲打我,二是想敲打你。
只有咱俩联手,把兰光治理好了,彻底翻身了,咱俩才有机会。
不然咱俩是一个命运,那就是烂死在兰光县。
如果我有一天时来运转,能离开这里,我推荐你做县委书记,可能比杨建兴说话都好使。
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胡步云这一番话,听得周海军这个官场老油条一愣一愣的。
你说他纯粹是屎尿屁吧,但又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要不然怎么费心费力把齐俊成挤走了,人家仍然得到了提拔,自已这个杨建兴的马前卒还是啥也没捞到,反倒派来了一个更难对付的胡步云。
你要说他说得有道理吧,又根本不那么靠谱。
难道说只有啥都听你的,全力配合你,我才有出头之日?你一个被贬下来的县委书记,就能决定县长的命运?你算老几啊,开什么国际玩笑?只怕你连自已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