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看到小八可以同时做很多事情之後,茵弗大哥扭了一把他的脸,说羡慕死了。
这和大人们说“人类比鱼人低等”所以羡慕他们不一样,小八感觉的出来。
茵弗大哥只是太忙了,所以也想做很多事情,他并不低等。
但是即使只有两只手,他知道对方做到的事情已经比他这个长着六只手臂的人多得多。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去龙宫城的时候,不是说他一个鱼人街的孩子天天去龙宫城这件事,而是在那边住时,晚上茵弗大哥会照顾着他丶克罗欧比丶啾睡下,然後自己趴在桌子上或者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继续忙碌。
茵弗大哥的屋子里堆的到处都是东西,也跟他说得一样充满药的味道,不过他们不介意。药的味道总比鱼人街的臭气好。
小八经常想等等看大哥几点睡觉,墙上的钟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每次都坚持不住睡着,从来没等到。
早上的时候茵弗大哥有训练,一开始他会等结束了再回来叫他们起床,可是在发现几次他们在屋子里无聊地等他的时候就会带着他们去找乙姬王妃,两个人如果是去露台就会让他们自己在旁边玩耍,如果是去兵舍就会把他们带到训练场,甚平老大会在那边等着。
因为没见过,所以小八没搞明白茵弗大哥是每天都在他们之前醒过来还是没睡觉。
等到那间屋子,不,那间诊所布置好,小八做一些基础的药膏药剂已经很熟练了,跟着茵弗大哥在鱼人街里看诊也会了一些包扎。
啾第一次自己给巴布洛大叔包扎好的时候,茵弗大哥很开心地亲了他的脸颊。
这太亲昵了,巴布洛大叔很生气的说人类不可以亲鱼人的孩子,茵弗居然亲了巴布洛大叔一口,说'那人类可以亲鱼人的臭脾气大叔吗'。
真的很好玩,茵弗大哥一直都很好玩,巴布洛大叔脸都变成紫色了。
第二天茵弗大哥送了他一瓶酒,认真地道歉,然後又一次吻了他的脸颊。
这次巴布洛大叔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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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应该惯着他们。”
茵弗玛利揉揉酸痛的手腕,将多带的酒丢给阿龙一瓶。
“您说谁?小八和啾他们?”
阿龙直接掰掉玻璃瓶口灌了一口,这家夥虽然是人类,但也不至于给他们下毒,有酒为什麽不喝?
“不是丶巴布洛那样的老家夥。”
茵弗:“小心玻璃碴扎嘴。。。算了。”他合上那个里面不知道怎麽能装下那麽多东西的药箱——说实话阿龙怎麽看都是个自己缝的口袋,但是人类的脑子都很奇怪——然後走向下一条街。
“我没惯着他们,有人太烦的时候我该揍也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阿龙一会儿,阿龙顿时跳脚:“上次的不算!谁知道你耍了什麽阴招!下次你就等着被我揍吧!”
茵弗玛利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在阿龙想着把那根指头掰断的时候又听到对方开口,这回语气严肃了不少。
“巴布洛先生很愤怒,您也很愤怒。”他指指已经跑远的小八丶啾丶和克罗欧比,“甚至他们都很愤怒,只不过不明显,因为他们还在学习。”
乙姬说她'有时候会听到鱼人岛在哭泣',但是茵弗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愤怒。
“为什麽?”
阿龙:“谁知道,乙姬那家夥就那样。”
茵弗:“我曾经看过一本书——”
阿龙:“你就是看太多书了。”
茵弗怼了他一手肘让他闭嘴,不过阿龙更担心手里的酒不要晃得撒出来。
“总之丶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人生来就想要被看见,不管是以什麽方式,功成名就还是被目睹恶行。”他挥挥手,指过全部的鱼人街,“鱼人也是一样,您教训小八的时候总说哭换不来什麽,是这样,所以您们愤怒,希望被看见。”
为什麽?
阿龙有点烦躁,这种感觉不舒服,他下意识燃气一股火气,却感觉这种反应正好迎合了茵弗玛利的话,所以他咬着牙,没有开口。
茵弗没在意,他停下脚步,不太想让前面那几个跟居民们嘻嘻哈哈炫耀自己纱布缠的最好的孩子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们还在学习。
“到了鱼人岛,我才知道人类与鱼人族之间的歧视那麽深,甚至在鱼人街,鱼人之间的歧视都那麽深,您可以笑话我被保护的太好。”
阿龙:“是你们人类先——!”
茵弗打断了他:“我知道,我不是在指责您们的愤怒!”
阿龙没听过这家夥提高音量讲话,所以他又闭上嘴,想看看茵弗玛利会对人类的恶行如何辩解。但是他没有解释,只是说:“我想让您注意的点不是那个,而是'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您知道乙姬王妃将我这种'无知'称为什麽?”
她说这是他的'干净'。
歧视是一种一定会变成双向的东西,你不能指望被排挤压迫的一方对另一方有什麽好看法。
但是不管是恶语相向,还是开明鼓励,其实都是建立在默认“我们不同”的基础之上。
茵弗玛利不歧视,不是因为他给鱼人们建诊所,给鱼人们工作,而是因为曾经他'不知道',现在他'不在乎',他从来就没意识到他们不同。
“我说过,我不是来怜悯或者做慈善的。我想这些日子您也看出来了。”
他只是看到他们了,看到他们的愤怒,看到他们的痛苦,那些恨意与自我优越背後深入骨髓的自我贬低与厌弃。
“这是您们大多数人忍受命运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