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要炸开一样疼!
陈晓猛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头顶低矮、发黑的茅草和横梁,鼻腔里充斥着一股陌生的、混合了烟火与泥土的霉味。
身下的土炕冰冷而坚硬,盖着的破被子散发着一股潮气,根本无法抵御钻入骨髓的寒意。
他想动,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喉咙干涩得几乎要冒烟。
这是哪里?
就在他意识混沌之际,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哭泣声。
“呜呜,我的儿啊。你醒醒啊!没了你,咱家可咋活啊…”
这哭声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轰!
无数不属于他的画面和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狠狠冲进了他的脑海!
红星村,贫瘠的土地,土坯房,老实巴交的父母陈大山和刘翠兰,还有一个瘦弱的妹妹。
以及,那个让他恨欲狂的名字,林!晚!晴!
曾经的他是村子里干活的一把好手,却满心都沉醉在如何讨林晚晴喜欢之上,用他的说法就是纯纯的舔狗。
那个巧笑嫣然、说着要嫁给他、要一起过好日子的漂亮女知青。
那个用甜蜜承诺,哄骗父母掏光了所有积蓄,甚至不惜卖掉家里唯一的老母猪、又低头向亲戚借钱,凑了足足三百块巨款给她打点回城关系的女人。
那个拿到钱和回城指标后,便一去不回头,将他们一家推入深渊的女人!
昨天,消息确凿传来,她风光回城,对陈家、对婚事,只字未提!
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原主承受不住这毁灭性的打击,在无尽的绝望、屈辱和村民的嘲讽中,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没了!
“操!”
陈晓的意识彻底与这具身体融合,原主那滔天的愤怒和刺骨的绝望,此刻也成了他自己的感受!
三百块!1978年的三百块啊!
足以在这个贫困的小山村盖一栋新房,娶一房体面的媳妇!
就这么被那个女人,骗走了!
连带着这个家庭的希望和尊严,一起被卷走了!
强烈的愤怒过后,是冰冷的现实带来的巨大压力。
陈晓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
家徒四壁!
泥糊的墙壁斑驳脱落,地面坑洼不平,除了身下的土炕和一张破桌子、两条长凳,再无他物。
墙角堆着几件磨损严重的农具,墙上贴着的革命标语也已褪色发黄。
记忆中,村民们幸灾乐祸的议论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陈大山家那傻小子,真是瞎了眼!”
“人财两空,看他们家以后怎么还债!”
想到父母那愁苦的面容,想到年幼妹妹可能因此失学,想到这个家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陈晓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
“吱呀。”
房门被推开,母亲刘翠兰端着一个豁口粗瓷碗走了进来。
她眼睛红肿,面色蜡黄,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看到陈晓醒来,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瞬间又被浓浓的忧愁覆盖。
“晓儿,你可算醒了!感觉咋样?”她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走到炕边。
碗里是清汤寡水、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粥。
“饿了吧?快,喝点,喝了就有力气了…”刘翠兰把碗递过来,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陈晓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和那双布满裂口的手,再看看这碗连充饥都勉强的粥,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他知道,为了给原主治病,家里仅剩的一点白面都拿去换了不值钱的草药!
“娘…”
他艰难地开口。
“哎,娘在呢!”
刘翠兰连忙应着,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儿啊,别多想,养好身子骨要紧,钱没了,咱再想办法。人活着,就有指望…”
“那城里姑娘走了就走了,咱再挣起来一份家业就是了!”
话虽如此,那声音里的绝望却像针一样,刺得陈晓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