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打开檀木匣:“顾家需要的是能镇宅的玉如意,不是要破天的青锋剑!”
“傅老太太与您是五十年的手帕交,”
顾知宴忽然截断话头,“我敬您如敬玉泉山的水,但我的命盘”
他屈指敲了敲太阳穴,“只信自己解的方程。”
顾老爷子突然推过一本棋谱:“今日与林丫头对弈,竟肯让三目求和。”
羊脂玉扳指叩着“镇神头”的棋形,“倒是学会流水不争先了。”
“宴哥儿,尝尝这泡老枞水仙。”
顾老夫人将新沏的茶推向顾知宴,“林丫头托人从武夷山捎来的母树茶。”
茶汤映出她眼角笑纹,“倒比十五年前在哈佛时温润。”
顾知宴吹开茶沫:“您是说茶,还是人?”
骨节分明的手抚过钧窑杯上的冰裂纹,“上周我去燕云山庄驯马。那匹叫‘破晓’的阿拉伯马,去年赛马会伤了腿骨。”
他望着杯中浮沉的茶梗,恍如看见苏雨烟蹲在马厩给破晓换药的侧影,“如今它宁肯瘸着腿往悬崖跑,也不肯回头吃槽里的陈年草料。”
顾老夫人手中茶盏轻颤:“林家丫头把华尔街的锋芒磨成了和田玉,如今”
“好马都懂的道理,”
顾知宴重重搁下茶盏,“我顾知宴难道不如畜牲通透?”
“知夏今天红着眼眶说”
顾老夫人从檀木匣中拿出一张信笺,“愿意在家相夫教子”
“那她该去婚介所挂牌。”
顾知宴忽然扯松暗纹领带,“来顾宅沏茶,不如去民政局排队。”
他忽然轻笑,“毕竟,当年她可说过要当华尔街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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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子合上棋谱:“你选那苏丫头,可是因着对知夏的怨气?”
“祖父,三十八岁该学会区分心跳和心电图了。”
他指尖重重点在心口,“如今这里跳动的频率,只认得出一种波形。”
“可她比你小整整十九秋!”
顾老夫人突然失态,“你满世界飞的时候”
她攥紧佛珠链,“这般心气高的姑娘,怎肯洗手作羹汤?”
“祖母,栖云山庄目前有两位营养师。”
“你父亲知晓此事么?”
顾老爷子壶盖轻叩的节奏像在敲打泛黄的族谱。
“等梧桐叶落时。”
顾知宴指尖抚过钧窑杯壁的冰裂纹,恍如触碰苏雨烟解方程时微蹙的眉尖,“总要等人家姑娘愿意——”
他忽然调出加密相册,苏雨烟在灵隐寺踮脚系祈福带的侧影铺满整面墙,“毕竟这红绸带系的是‘自在随心’,不是‘宜室宜家’。”
顾锦瑟突然指尖点着苏雨烟在国际峰会演讲的影像:“谢二少和叶家公子,最近总往京大数院跑……”
她故意拖长尾音,“听说连叶少养的布偶猫都取名‘数理之美’。”
“看来你不需要再从家族信托领零花钱。”
顾知宴冷光扫过顾锦瑟煞白的脸。
顾老夫人闭眼长叹:“可林家丫头与你终究是打小的情分!”
“祖母可知,”
顾知宴忽然倾身向前,壁灯在眉骨投下锋利的影,“傅太夫人原打算让景烁把苏博士养在云邸宫当金丝雀。”
自鸣钟的摆锤突然停摆,“就像对待前年那匹汗血宝马——既舍不得骑,又不愿旁人碰。”
顾老夫人颤巍巍起身:“是个有傲骨的!”
“下月外祖父八十大寿。”
顾知宴抚过钧窑杯沿的茶渍,“二老若愿移驾苏城”
他望着手机屏上苏雨烟包汤圆的画面,糯米粉在她鼻尖凝成小小的雪峰,“自然能看见赵府上下,是怎么追着给她递红糖馅。”
顾老爷子的紫砂壶突然龙吟般震颤:“知夏愿用三块地皮”
“我要的从来不是地皮。”
顾知宴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是深夜归时书房亮着的灯,是晨起案头温着的参茶——这些栖云山庄的佣人给得了,却不及有人真心相待。”
始终沉默的顾逸尘忽然轻咳,将檀木匣推至案几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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