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时,钢笔从指间滑落,在青砖地上撞出金属的颤音。
这次是傅振国的手擒住他手腕。
这位素来温润的男人此刻掌心温度冷如墓石,声音却轻似飘絮:“别去”
他突然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瞬间老了十岁,“别让王家的阴翳,脏了她的稿纸。”
傅景烁如青铜器般凝在原地,父亲眼底的暗火灼痛他的视网膜。
他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眼神——
那分明是焚尽的山林里,最后挣扎的赤磷。
仿佛那副金丝眼镜下藏着一具被抽空魂魄的躯壳。
“当年”
傅景烁转向傅太夫人,声音轻得像祠堂梁木落下的积尘,“您派人将叶阿姨送进精神病院时,用的也是这套说辞么?”
祠堂静得能听见沉香灰从炉中簌簌坠落的声响。
傅景烁背脊挺得笔直,西装下摆被攥出几道深痕。
“祖母,我此生只会为苏雨烟戴婚戒。”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誓言,“恕孙儿不能从命。”
傅太夫人霍然起身,满绿翡翠镯撞上黄花梨案角。
玉碎声如冰裂,两截残镯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恰似被斩断的衔尾蛇。
“好个情深义重。”
她抚着断镯截面,鲜血从玉扳指缝隙渗出,“王家养你傅家三代的心血,就浇灌出你这株背祖的苗?”
傅振国踉跄扑跪,膝盖骨撞裂地砖的闷响惊飞梁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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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他佝偻的背脊弯成问号,喉间滚动的呜咽混着血沫:“稚子稚子无辜”
“振国前年允她踏进半山御府时,可想过今日要拿京大录取通知书作挡箭牌?”
傅太夫人眸光掠过祠堂梁木上盘踞的螭龙雕纹,“傅家祠堂供的是族谱,不是习题集!”
“母亲,傅家祖训第三条——知恩图报!”
傅振国喉间泛起铁锈味,“是我的错,不该让那孩子卷进旧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何错之有?”
傅太夫人唇角噙着世家百年淬炼的笑,“错的是那不识时务的逆风执炬者,硬要在王家雕梁画栋的屋檐下,点一盏不合时宜的星灯。”
林知秋跪地扶案的手微微颤,珍珠项链在颈间勒出红痕:“是是我没教好景烁。”
傅太夫人俯身捏起儿子下颌,护甲划过他染血的唇角:“多像二十三年前苏黎世那夜。”
她转向傅景烁,瞳孔里倒映着祠堂外飘摇的银杏,“如今你要这残躯,再为你演一回忠孝两全的戏码?”
烛火“噼啪”爆开灯花。
“苏小姐这样的天才,该在eth对着樱花演算宇宙奥秘,何苦沾染红尘?”
傅太夫人用帕子包起碎镯,“七夕的订婚宴。”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你若不露面”
“茶凉了。”
傅太老爷突然开口。
鎏金自鸣钟的钟摆映出五张各怀心事的脸,暮色将祠堂匾额上“克己复礼”四个烫金大字染成血色。
午后的日光刺破百叶窗时,苏雨烟的眼睫颤了颤。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至:o,三张焦灼的脸同时围拢过来,带着白粥与药片的气息。
“可算醒了!”
林小满将吸管杯抵在她干裂的唇边,“钟秘书刚送来的,顾大佬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