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勇瞧见那个令牌,令牌纯金制成,上面刻画了一条飞龙与火凤,龙游凤舞的动作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左一右呈环抱之态,被环绕在中间的正是一个恢弘大气的字,蓝。
这赫然是主子的令牌,张勇与刘安连忙跪下,“参见主子。”
苏大夫骄傲的扬了扬脸,并未理会张勇与刘安,而是径直走到姬墨舒跟前。
姬墨舒全身上下狼狈不堪,宽松脏乱的劳工服套在瘦弱的身体上,这里破一块那里又打着补丁,头散乱,被汗水与污泥凝成一块儿,黏糊糊的搭在纤细的颈上。
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因着多日奔波而染上了小麦色,许是青州生活艰苦又风吹日晒,劳心劳力之际又被衙役逼到了绝境,姬墨舒此时脸色白竟宛如一个上了层青白色透明釉的瓷器玩偶。
一碰,便要碎了。
苏大夫连忙抓起姬墨舒的手把脉,号脉之后松了口气,“唉,太胡来了,你该清楚你的病没有完全治好,这么胡来不怕她担心吗?”她掏出一个瓷瓶,倒了几颗药丸在姬墨舒手上,“服下罢。”
姬墨舒有点难堪的别过头,不过还是老实的把药丸服下了,缓了缓呼吸,这才幽幽道,“她也会担心我?”
苏娘担心她?
担心她就不会这么坦然无视她的感受下棋吧,这又算什么?
先打她一顿然后又派苏大夫过来给一个甜枣?
试图通过感情牌混淆视听?
现在她可是清楚苏娘想干什么了,不会再上当。
“额,你与我说也说没用呀,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苏大夫语塞,看来姬墨舒这回真的生气了。
没想到姬墨舒真的能查到粮仓这里,倒是小看这家伙了。
姬墨舒休息了一下站起来,苏大夫对张勇说道,“你们都回去罢,这事就算过去了。”
“过去了?主子,她是皇上的人。”刘安拦住苏大夫。
苏大夫柳眉一挑,不耐烦道,“有眼无珠,她是主子的人,让开。”
“主子的人……”刘安不情不愿的让开,苏大夫带着姬墨舒离开了蕉岭粮仓,姬墨舒这才想起还有魏孝义,“苏大夫。”
“嗯?”
“与我同行的魏孝义从排水道逃走了。”
“魏孝义?”苏大夫问,“她也进了粮仓?”
“嗯。”姬墨舒点点头,又不放心道,“她是无辜的。”
苏大夫轻嗤一声,“我可不能做主。”
姬墨舒的气息瞬间蔫巴了,下意识咬紧了牙,结合白白的小脸显得可怜巴巴的。
苏大夫又轻笑一声,复又道,“你也别太担心,大不了先把她关起来就是了。”
又是关着吗?
难道权势不如人就必须老老实实宁当阶下囚?
姬墨舒心头窝了股道不清的气焰,现实虽是如此,可是恕她不能认同。
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凭什么她们就只能听天由命?
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然接近中午,一夜未睡又只吃了一点点干粮,姬墨舒脸色白的厉害,体力不济,走路都一瘸一拐。
苏大夫只好带姬墨舒先去吃点东西,随后又让人休息一会儿。
姬墨舒一直一言不,眉头却是时不时便紧皱一下,似乎在做着非常纠结的选择。
曾几何时,辗转病榻碌碌无为的她只想找个真心相待的人,那时候苏娘作为她的苏娘闯进她的生活,给她治病的同时也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喜。
成熟的苏娘,风姿的苏娘,体贴的苏娘,活力胆大的苏娘让她渐渐生了情愫,那时候她真的就如那句古语那般,妒忌,女子之过也,那时候的她如同一个妒妇,真的想过把苏娘从苏大壮手中抢过来,甚至到了苏娘的孩子也要视为几出的地步。
后来,她们的事情终是败露,她娘撞见了苏娘的企图,苏娘被赶走了,情窦初开的她根本转不过来弯就窝囊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努力去争取,反而胆怯的退缩了。
再后来,苏娘再次摇身一变,直接成为了她的妻子。
之后的一段岁月是她此生最温馨的日子,她们每日琴瑟和鸣,她一心考取功名,苏娘侍奉左右,生活中还能时不时加点‘甜蜜’的小惊喜。
她不是一个喜欢热闹与激情的人,那样平和的日子对她而言就是最幸福的日子。
可惜,后来她们进京遭遇了刺杀。
自那时候开始,出意外的事便一件接着一件找上门,在此过程中她一点点揭开了包裹在苏娘外表的所有伪装,却现,苏娘已不再是苏娘,她的苏娘全然成了另一个人。
慕然回,现在的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爱的到底是谁,是那个人为编织掩藏在美好谎言下苏娘,还是如今这个算计一切野心勃勃的君主。
她,到底是……
太阳不知不觉已然西偏,姬墨舒仰头看着天际流云般的彩霞,若是苏娘在,她们或许可以一起享受这宁静优美的景色,携手看日出与日落就好似白头到来一般。
只可惜,她想看恬静自然美景,苏娘却只想看踩在芸芸白骨上方的富丽堂皇。
“苏大夫,带我去见她吧。”
终归在太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她找到苏大夫,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