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宇。
他手里拎着饭,正在往宿舍楼走,他的宿舍区不在这片,这是女生宿舍区。
就那麽巧,饭点过了,这个位置平时经过的人也不多,没有其他岔路口,我们面对面地相遇了。
季明宇微微停步,迟疑地看我,叫道:“花逢……你怎麽在这儿?”
我的心脏好像被什麽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疼又酸,望向他手里的饭,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很可笑。
我没有应声,淡漠地扫他一眼,擡步往前走。
而後,在他深沉的注视中,步履平稳,与他擦肩。
我感冒了。
可能早就有预兆,最近总是头重脚轻丶冒虚汗。
冬天天黑得很快,四点多已经落日。
店门被推开时,我正趴在桌上擤鼻涕。
一纸篓的卫生纸,我鼻子都擦红了,店里很暖,我还是觉得冷,又把小太阳插上了。
“老板,”进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四下打量:“我来买衣服。”
我爬起来,开口时鼻涕好像封印了脑袋,说话都带混响:“是男式还是女式?多大年纪?”
“女式,我穿的。”女人大大咧咧道:“都有什麽样的?我看看样式。”
因为感冒,我的反应很慢,离开柜台往前走,走出两步,我的头皮猛地炸了起来。
我骤然停步,目光从她的身上缓缓向下,灯光照下,没有半分影子。
“盛谦!”我惊慌之下,失声叫了他的名字。
店里的影子奇怪地转头看我,转动的角度几乎到一百八十度,脸与背同一平面,诡异到令人足底发寒。
“我在。”平稳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我心下一松,连忙躲到他的身後,指着那东西,结结巴巴道:“你,你快把她赶走。”
“凭什麽赶我走?”那东西掐腰道:“我就不走。”
我能看见鬼,但是多数时候我都装作看不见,这样它们就不会来找我麻烦。
但是这一次我已经搭话了,不同于以前师父在,可以帮我驱赶,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我只期盼盛谦可以帮我把她赶走。
“小姐,”盛谦开口道:“这里的东西只卖给活人。”
女鬼盯他一眼,似乎忌惮,往後退了两步。
却没走。
她委委屈屈道:“我就是想要一件儿衣裳,我的衣裳太丑了。”
人死後先小敛後大敛,小敛是穿衣,大敛为入棺下葬。一般为死者备的衣裳,都是生前备好,但是也有年纪轻轻先行离世,匆忙买下的,也不会特别在意年纪适不适合或是美丑。
人对死亡多有忌讳,其实也不会有太多人去为了死者创新,设计些漂亮衣裳。
比如面前这位女鬼,身上穿枣红,多是给八十来岁的年纪穿的颜色。
盛谦身上的,也是很常见的类型,只是他身材好,穿得格外好看而已。
“这是生人的店铺,”盛谦再次开口,这次语气沉了点,隐带压迫:“请离开。”
女鬼嘟囔两句,不服气:“那你为什麽在这儿?”
到底也没敢多留,悻悻走了。
看着她离开,我才松了口气。
我又抽出一张纸,开始擤鼻涕。
“去医院吧。”一阵冰凉的风贴上了我的额头,盛谦低头打量我:“你病了。”
我闷头擤鼻子,觉得脑壳都被堵住了:“不想去。”
盛谦弯唇笑笑,说:“走吧,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