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夏原吉说话的模样,蹇义忽然心中闪过一道灵光。
他对这个小兄弟的性格再熟悉不过了,这么多年共事,他很清楚,哪怕是天子面前,夏原吉也能挺直脊梁据理力争。
可如今,这位小兄弟在太孙殿下跟前却表现得如此谨慎,甚至带着几分……顺从?
顺着夏原吉的眼神,蹇义思索良久,才找到这样一个形容词——顺从。
当他再望向朱瞻基时,眼神已悄然生变。
深吸一口气后,他毕恭毕敬地一鞠躬,说道:
“臣无异议。”
——
太孙殿下不缺银子,具体有多少,谁也不清楚。
蹇义明白,他已经找不到理由去约束这位殿下。
毕竟,他既不愿动户部的账,也不愿碰内库的钱。
这样一来,即便反对,太孙殿下也能自行其是。
没办法,财大气粗就是这么任性!
朱瞻基微笑着看着二人互动,只要说服他们,便相当于说服了半个朝廷。
虽然朱瞻基完全可以*行事,但有人相助总比孤军奋战要强。
讲完这一切,朱瞻基才批阅了他们的奏折。
接过朱瞻基批过的奏折,夏原吉与蹇义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唉!”
走出乾清宫后,两人相视而笑,同时叹了口气。
“这下可上了船。”
夏原吉感慨。
蹇义点头附和:“是啊,太孙殿下手段高明,一张报纸,还未施展,便让李时勉原形毕露;如今皇家医学院要建,再加上南北皇家学院,这下国子监怕是要大乱了。”
蹇义摇摇头,对朱瞻基的手腕颇为欣赏。
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
这位皇太孙不过入朝半个多月,却已令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俯首帖耳。
就连身边的这位小兄弟,也偏向了太孙殿下。
今日这一场戏,让他多少都和太孙殿下沾了些关系,正如夏原吉所说,他也算是上了一条船。
兵部尚书金忠自不必提,他本就是太孙的坚定支持者。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六部之中最为关键的吏部、户部、兵部,便已被这位太孙牢牢掌控。
剩下的礼部虽寒酸,刑部虽干瘪,工部亦无足轻重。
“行了,各司其职吧。
太孙殿下既已将咱们推入局势,再想抽身已是妄想。
既然我们并无异议,也该让底下的人明白。”
夏原吉淡然一笑。
“这种事,还需你来提醒?”
蹇义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身问夏原吉,“对了,你何时站到我身后去了?”
“哈哈哈,无妨。
哦,对了,户部还有些事未办妥,先行告退!”
夏原吉敷衍一句,拔腿欲走。
蹇义听罢,气得胡须直颤。
当时只觉夏原吉的动作微不足道,如今细想,岂能不知他的用意?正是这一小步,让他此刻如此被动——本是他与夏原吉一同觐见太孙,现在却成了他带着夏原吉前往。
主次分明之间,意义迥异。
这不是明摆着给他贴上太孙的标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