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进去了。”祝余抓着自己的包没有松手,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听赵叔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董艳红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和不快,但很快她就满脸笑容地拉着祝余往屋子里进:“哎呀,这个事情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楚,咱们先进屋,坐下慢慢聊啊。”
“既然都回家了,哪有连门都不进的道理。”孙有才从里屋走了出来,嘴里叼着根烟,走到破旧的老沙发上坐下,抬着下巴冲着旁边的座位点了点,“坐。”
祝余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但思索片刻,到底走进了屋。
孙航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两瓶饮料,热情地问:“哥,你要喝点什么?可乐还是椰汁?”
祝余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眼前热情亲切得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三个人,垂下了眼眸,他的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完全没有了平时随手可以rua一把的温驯与柔和。
孙有才看了他一眼:“坐啊,傻站着干什么?”他轻轻‘啧’了一声,“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闷葫芦一个。”
祝余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小时候,是你们不让我坐。”
董艳红见气氛不对,连忙上前拍了孙有才一巴掌,并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冲着祝余笑:“小鱼啊,你爸不会说话,你别管他,那小时候……”她眼珠子一转,立马想到了个借口,“小时候你体力不太行,所以才让你多站多走,锻炼锻炼,现在你又能上山又能下海的,忙活回来当然是要坐下歇歇的。”
祝余心里升起了些许烦躁,他暗暗深吸口气:“行了,我就是来拿东西的,我的平安符呢?”
董艳红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是看出祝余不打算接受他们的示好,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语气里也少了点刻意的亲近,多了些不阴不阳的意思:“小鱼啊,你也知道我们家当初从路边给你捡回来的时候可是寒冬腊月,那个年代,大家能自己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可我们心善,见不得你在路边冻死,这才把你捡回了家,那时候你身上戴着个小袋子,里面是个精致的桃木福牌还有一个三角形的平安符,说起来都是好东西,如果卖了也能小赚一笔,至少让家里可以轻松些,可念着这东西或许对你有用,我们愣是自己勒紧了裤腰带也没动你那小福袋……”
她打量了一下祝余的脸色,没有见到预想中的神色动容,不免有些不快,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还是和缓着语气继续道:“我们把你捡回来,那是顶着很大的压力的,毕竟要养大一个孩子可不容易!后来把你丢……寄养在你师父家,那也是为了大家好,你想想,你师父想要个聪慧的弟子,我们想要减轻压力和负担,而你刚好可以学一身真本事!这不是两全……不对,三全其美吗?要是我们没有把你送到你师父那学本事,你能有今天吗?”
“是啊,哥,”孙航端来了一杯可乐递到祝余面前,嘴里附和着,“我小时候可羡慕你了,跟着你师父不愁吃不愁穿的,哪像我,那时候家里为了盖这个房子花了几乎全部积蓄,我们连吃顿肉都要计划着来。”
孙有才更是拍着大腿长叹了一声。
祝余有时候还真挺佩服这一家子,能把假的说成真的,而且张嘴就来情绪丰满,怕是连自己都给骗过去了,如果不是他记得幼时来镇上时常遇见董艳红烫着时尚的卷发在摊子前卖猪肉买烧鸭,怕是真会给哄骗了过去。
他不想和这一家子都纠缠,于是只抓着一个问题,继续问道:“平安符呢?”
董艳红彻底收起了所有的耐心和好脸色,她一把抢过孙航递出来的可乐,抬手喂到孙航的嘴边,等孙航接过杯子自己喝起了可乐后,她转身和孙有才坐到了一处,朝着祝余哭骂道:
“真是白瞎我们当初把你救回来了,空着手回来也就算了,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你爹妈说吗?”
孙有才不屑地‘哼’了一声:“当初我就说,这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白眼狼!”
“呵。”祝余嗤笑一声,“我五岁起就跟着师父了,五岁前,我在这个家里当牛做马,人还没有灶台高就要学着做饭,五岁后师父不但负责了我所有的开销,还要每年给你们一笔钱,师父临终时特意叮嘱过我一句话,你们对我没有生恩,而他已经替我还了养恩,接下来的日子,我只需要对得起自己,活的开心就好,而我,会谨遵他的意愿,活的开开心心。”
他深吸口气,无所谓地笑了:“你们说我养不熟也好白眼狼也罢,我不在乎,”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只要我的平安符。”
他伸出手,锐利地直视着眼前的两人。
在祝余的逼视下,董艳红和孙有才有些坐立难安,为了不露怯,孙有才厉声喝道:“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平、安、符。”祝余伸着手,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讨债来的,早知道就不该和你说有什么平安符,一句谢没捞着,还惹了一身埋怨。”董艳红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想要平安符吗?有,但不知道放哪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又搬过家,肯定没丢但也需要仔仔细细地慢慢找。”
祝余抿了抿唇,等着董艳红提条件。
果然,就见董艳红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段时间家里的做生意亏了本,欠了大几十万的债务,正愁着呢,可没时间给你翻箱倒柜的找平安符,你就慢慢等着吧,等什么时候家里的帐平了,说不定就找到了。”
这话的意思可再明显不过了——要钱,足够还清他们所有债务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