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时敬之任他摸索自己的手,他垂着眼,乖顺地窝在闻命怀中,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指尖:“……你以为呢?闻命?”
他扭过头看他。
闻命直直撞进一双黑眸,紧接着什麽都忘了。他觉得光影很昏暗,而他只可以看到时敬之雪白衬衣上方的丶半隐匿的喉结和他单薄艳红的嘴唇。
时敬之真的漂亮,精致的漂亮,以前就漂亮,闻命知道。
从第一次见到时他就在想,时敬之是新生的幼鸟,他坠落在黑街,躲在湿衣架满的烂尾楼下,光明街仿佛不复有晴,时敬之窝在暗室中,瘦小又苍白,仿佛永远不会发出鸣叫。
当年那个低头不语的少年人静悄悄地生长起来,白白嫩嫩,光灿似丝绸,又像是那些静止的,象牙白的雕像。
沉默的雕像,多麽相似,那种静默垂首的模样同闻命记忆中的人重合了。
“我以为………”闻命想着。
他有种突然的冲动,很想靠近对方,于是他便动作,靠过去,拥抱住,蹭了蹭时敬之的脸,“……我以为你受伤了……”
他模模糊糊地讲。
“你看到了?怎麽会这麽想?”对方讲话时薄削的胸腔震荡,闻命感觉有些痒,他蹭了蹭,换个姿势,又讲:“……你袖口红了一大片……”
“是吗?”
“是啊。”
“左手还是右手?”
“唔……左手?”闻命说:“右手…??我记不清了。”
他擡起眼皮想要再看一眼,时敬之却突然回抱紧他,把头靠进闻命的肩窝里。
“闻命。”时敬之趴在他怀里,轻声讲:“你抱抱我。”
他声音有点低,因为靠得近,闻命耳朵有些痒。时敬之这幅样子很少见,闻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竟然失了言语。
说完那句话,时敬之就不动了,他不离开,也不靠近。
闻命愣了片刻,心底只剩一片柔软,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小敬在撒娇啊。”
时敬之没有回话,他只是垂着眼,缩在闻命怀里。
闻命也不在意,他掐紧对方的腰,凑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时敬之真的瘦,闻命忍不住抱紧他,把他整个人圈进自己的怀里,仿佛某种兽类圈住自己的领地,动作轻柔,态度直白,带着全然依赖的姿势,又像是某种保护。
他是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的类型,抱人的时候喜欢把四肢都缠上去,包裹住四面八方。
时敬之缩在他胸前,身体缩成一张弓,因为头靠近胸膛,闻命正好可以看到他鸦羽般乌黑的眼睫。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
他忽然记起,当年似乎也是这样。
时敬之说恶心,疾声厉色,他抗拒他,可是闻命还是忍不住走近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走近他。
“你还好吗?”闻命听到自己讲。
“你如果……”闻命软着嗓音,怕吓坏他:“你如果不喜欢吃……我们以後都不做了,好不好?”
在那天最後,太阳落下的时刻,断电黑暗的屋中,闻命摸索着爬上床头,他摸到时敬之的手,石头一样冰冷。
“你抱抱我……”他听到对方哭着说,“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好。”闻命说,他咽了口唾沫,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圈,冲对方重复一遍:“好。”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于是一遍又一遍说,好。
他凑过去,张开手臂,从背後抱住时敬之,把他冰冷的手握紧,然後贴近他,整个人把他圈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闻命下意识去找时敬之的手,想要再摸一摸,确认一样。时敬之任他摸,甚至主动把整只瘦弱的手臂塞进闻命手中,那样子温驯极了。
他闭着眼睛,眼睫是优美的弧形,如同急需被拥抱的两扇,後面蕴藏着闻命永远想要得到的眼神。
“……明明有红色啊……”闻命在他耳畔嘟囔。
“不是的。”在沉入梦境之前,闻命听到对方说:“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