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学回家,外婆上街买菜,沉凉的房门紧锁,血水从门缝里流淌而出。九岁的沈来寻还不明白生了什么,却知道人流多了血,是会死的。
她用力地拍打房门,让沉凉把门打开。
可是沉凉没有。
门里的女人只说了一句话:“涟涟,我后悔了。”
沉凉在后悔什么呢?后悔当初去法国惹上一身祸事?还是后悔生下了她?
沈来寻不知道,总之,肯定不是在后悔没有做好一个母亲。
半梦半醒间,沈来寻听到家里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想来是宋知遇去公司了。
于是梦里画面一转,变成了七年前,宋知遇在机场将她送走的那一天。
……
那天a市下着大雪,气温很低。
广播提示着乘客登机,他细细地将她的围巾系好,深邃的眼中浸满了悲伤。
……
梦里,她突然也想问问宋知遇:“把我送走,你后悔吗?”
可惜这句话还没有问出口,沈来寻醒了。
房内暗淡,窗外天色黑了下来,墙上的挂钟指向七。
她睡了将近八个小时,却又像只睡了一瞬。
沈来寻打开房门,宋知遇不在,家里一片寂静。
她站在房门口,脑中沉闷的睡意还未完全消散,恍惚间像是回到十五六岁的时候。
她也经常是这么一个人,不开灯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着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回来,又是否会回来的人。
沈来寻再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也不想像沉凉一样,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后悔”。
沈来寻在客厅里静静地站了片刻,回房梳洗打扮。
从衣柜里挑挑拣拣拎出来一件大红色的低领短裙,又细细地化了全妆。
看着镜子里精致无比的自己,不觉想笑。
这辈子的机关算尽,全用在一个人身上了。
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不幸。
外头传来开门的动静,是宋知遇回来了。
沈来寻没有理会,目光落在自己光秃秃的脖子上,想起什么,在床头柜里翻出了多年前乔尚青送给她的蝴蝶项链。
自打收下就没有再戴过,时隔多年依旧光泽鲜亮,熠熠生辉。
沈来寻想起一些画面。
……
他们的身体紧密结合,交织摇晃。
他晦暗不清的目光,落在不让她取下的项链:“让它看着。”
……
她轻轻摩挲着项链上的银色蝴蝶吊坠,带了丝笑意。又从饰盒里翻出了十四岁生日时,贝拉送给她的那条蝴蝶项链。
十多年过去了,这条项链她留存至今,不仅仅是因为好友所赠,更是因为那是她和宋知遇第一次见面时带着的。
沈来寻将贝拉送的那条戴在了脖子上,将乔尚青送的那条放进了包里。
手机震动起来,是乔尚青打来的。
她一边接起一边推开房门,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打扮,不出所料地吸引了坐在客厅沙上的人的目光。
她没有看他,自顾自走到玄关处换鞋,刻意放软了声音:“你到哪儿了?”
电话那头的乔尚青轻咳一声,颇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在你家院外。”
沈来寻说:“好的,我马上就出来。”
一直到挂了电话,她都能感受到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宋知遇好像有话要说,沈来寻趁他张嘴之前,装作才注意到他的样子,回过头轻描淡写道:“啊,对了,我今晚不在家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