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良言暗中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她的音讯。
他想,一个人的踪迹,如果连皇家亲卫都找不到的话,大抵是真的死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是死于那场大火,还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他想,这世间真的再也没有如此狠心的女人了。
那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怎么会长了那样一副冷硬的心肠?
五年的陪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竟然能走得那么义无反顾,死得那么干脆利索。
她心里,当真是不念他半分好吗?
不是说女人的身子给了谁,就会对谁死心塌地吗?
为什么她不是这样?
为什么偏就她和别人不一样?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懂过她。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心是真的狠。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恨得牙痒,挥手打翻了饺子碗。
孙良言吓一大跳,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江美人,忙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皇上不吃饺子,也请快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去奉天殿祭祖,祭祖过后,还要接受百官朝拜,之后还要去给太后拜年,后宫的主子娘娘们也要给您拜年……”
“闭嘴!”
祁让忍无可忍,醉酒的眸子泛着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过个年怎么这么多事,多少天了,朕一点空闲都没有,依朕看,这年不过也罢!”
“过年不都这样吗,皇上忙,其他人更忙。”孙良言好言相劝,心里却说,忙成这样,也没耽误你想江美人。
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好在正月里事情多,从初一忙到了十五,元宵节这天,皇上又要上城楼观灯看烟火,与民同乐。
十五过后,朝堂正常运作,祁让便开始了无休止的上朝听政,下朝批折子召见官员的日子。
等到天气转暖,到了春耕时节,他还要登神坛祭祀先农,并亲自下地耕田,祈祷神明保佑大邺朝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忙完这些,已是桃红柳绿,风和日暖的仲春时节。
西北那边送来消息,沈长安已经带着胡人的议和官员,以及那位和亲的公主踏上了归京的路程。
孙良言心想,两国议和是大事,届时皇上又要好一番忙碌。
听闻那胡人公主甚是貌美,但愿她的到来,能分散皇上对江美人的想念。
说起来,就算没有胡人公主,后宫也该选秀了。
正想着要不要和胡尽忠说说,让那狗东西好好物色几个合皇上心意的送进宫来,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肩头。
孙良言看到这只信鸽,神情立刻变得严肃,抓住信鸽,匆匆进了南书房。
“皇上,是南崖禅院的信鸽。”
祁让一身明黄龙袍坐在书案后面,春日阳光穿窗而过,照在他冷峻削瘦的脸上,眉宇间是春风都吹不开的阴郁之色。
听到南崖禅院四个字,他停下笔,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幽深凤眸微微眯起,里面有锋芒一闪而过。
孙良言取下鸽子脚上的竹筒呈上。
祁让伸手接过,从那细细的竹筒里抽出一张字条。
字条展开,他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下一刻,脸色陡然变得凝重,又将字条重新看了一遍。
孙良言一惊,正要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已经冷声下达命令:“孙良言,即刻调三千兵马,随朕去往南崖禅院!”
孙良言听他话里带着颤音,顿觉大事不妙:“皇上,出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调兵?”
祁让捏着字条,神情复杂难辨,震惊中夹杂着愤恨,愤恨中又夹杂着一丝狂喜,狂喜中隐约又有杀气浮现。
“调兵,出城,要快!”他沉声命令,人已经绕过书案,率先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