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决意要走之时,小芸忽然拍手大笑起来,其声有如银铃一般,亲切真实,叫人听了脚跟都软,并非嘲弄。
万海不解,回头看时,小芸带着笑颜,一蹦就到近前,俏皮的说道:“还说你不关心我?还说只是同伴?我刚才故意落水,就是为了试你真心。现在事实胜于雄辩,我看呀,堂堂中原大丈夫,是真的喜欢上我这个南蛮小女子咯~”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在万海脑中,万海难以置信,上下扫了小芸几眼。
小芸歪着头道:“怎么啦?想再欣赏欣赏我?”
万海的脸,红得就跟苹果一般,舌头打结,也是一字难。
倒是老樵夫打哈哈道:“小丫头,你落水居然是故意的,好啊你,把我们累够呛。我作为长辈可得提醒你,下次决计不能再玩了,否则真遇危险,后悔莫及。”
小芸才不理他,拎着嘴角做了个大鬼脸。
老樵夫道:“还有,杨公子确有一点说的对,男女有别,不论在中原还是在哪里这都是通用的规矩。女孩子要自爱,虽然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但你刚才说的话可谓惊世骇俗。哪有女孩子把感情事挂在嘴上的?”
小芸哼了一声道:“老家伙,你可别搞错啦。是我试他真心,只为了揭穿他整天虚伪的矫饰。可不代表我也喜欢他。他可以喜欢我,也可以喜欢任何人,但是,喜欢我的话就要说出来啊,不要装。我们苗族信奉‘事在人为’,凡事要去主动争取,最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在我们那里,男人可以追女人,女人也可以倒追男人,感情反正不就两个人的事么,何至于为了他人的看法,逼得自己那么生分?明明想要,偏偏说不要,明明不要,又偏偏说不知道。”
老樵夫听罢,哑口无言,抿着嘴,悄的瞅向万海。
万海却像个木雕泥塑的,呆呆望着小芸。
见气氛一时僵持不下,小芸拍拍手道:“好啦好啦,收摊。小万海,把我衣服拿来,我要换。”
自顾自转去一颗树后,又道:“挂树枝上就行,然后你们都走开,十丈开外哦!”
老樵夫道:“你有手自己不拿衣服,反叫别人麻烦。嘿嘿,这差事还是给杨公子罢,我老了,弯不下腰。”
以眼示意万海,指了指旁边的背篓。
万海沉默多时,叹了口气,便去翻找,找出那套苗族衣裙,慢慢走到树边挂了,说声:“放这了。”
转过身去,垂头丧气的走远。
老樵夫看他那灰溜溜的模样,不由得慨叹道:“俗话说,以柔克刚,以至柔克至刚。诚不欺我。这小丫头,拿捏人的本事真有一套啊……把个杨公子,弄成公羊子了……”
小芸将湿衣拧干,擦了擦身子,穿上新衣,打理好自己,从树后出来。
见两人果真避得远远的,很是想笑,大喊道:“你们那十丈距离是数出来的么?我弄完啦,走啦走啦!”
万海、老樵夫听声,而便返回,收拾了背篓行李等物,继续向天蓬山行进。
老樵夫前头带路,小芸走在中间,万海垂头丧气、紧赶慢赶。
于路无话。
便说三人来到天蓬山隘口,这里有官兵营寨,盖是天蓬山深处有贼寇为害,知府特令兵马指挥使调遣周围乡镇守军,加许多厢兵驻扎于此,保官道畅通,其次护民震贼。
过哨卡时,老樵夫是当地人,自有乡证,小芸、万海也有文帖,可明身份。
万海另使了些钱,让哨兵别查的太仔细,于是背篓里那些长瓶矮罐、奇丸怪药,也不曾碍事。
轻松过了。
老樵夫道:“再走几步,就到你们说的客栈。”
再行不远,果见一偌大客栈,背靠山壁,门前绕水,楼起三层,宏伟堂皇。
走到近前,见马厩草铺,都列有数棚,地面蹄印遍布,车辙靡乱,想必是极热闹地方。
小芸道:“好个客栈,居然建了这么大规模。”
老樵夫道:“这里有官兵驻守,又是四方通衢,商旅往来不息,客栈老板也是位巨贾,有的是钱来建客栈。我前两年曾来过,人山人海的场面,简直像梦境一般。如今稍微冷清了,因为有新的商路可行,很多商队不经此地了。”
小芸道:“我看也是,马厩里止有四五匹马,两架车子。不过人少也好,我不喜欢太吵。”
老樵夫异道:“你这么调皮的小丫头,居然不喜欢热闹?我怎么不信。我个老头子都爱凑热闹。”
小芸嘻嘻一笑:“错啦,越是调皮,越是喜欢被人关注,众星捧月,就再好不过。但人群愈多,就愈有其他人与我相争,若真是什么大美女来了,原本看我的人都跑去看她了。你说对罢?”
老樵夫若有所思:“好像有理。”
万海心道:“初见她时,她自言要做个‘最不特别的人、任何人见了都不想打搅的那种人,此番出来唯恐被人惦记’……想来也是耍我,只为保密云烟宫的事。”
正想间,小芸忽然问:“你说对罢,小万海?美女来了你看不看?”
万海本就心情憋屈,对小芸避之不及,不料小芸直接来问,尴尬支吾道:“不看,我累了,要睡一觉。”
小芸才不饶他,蹭到他身边,继续强问:“那睡醒了?睡醒了也不看吗?”
万海将头一偏:“睡醒了吃饭,吃完了便再睡。”
不意小芸伸出手,拎住了万海耳朵,就往下拉,万海只得低头,小芸凑近,柔声细语道:“那……要是脚比我好看的呢?”
万海瞳孔一震,心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明晃晃又是讥我。
开玩笑似的一推小芸,喝道:“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老樵夫不明就里,还帮腔道:“小丫头别疯,这里不止我们,万一别人见了,要猜疑你俩清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