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参与楼家浑水的谢鸢,刚走出纪承的办公室,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钻进了浑水,盘算着要带什么礼物去参加生日宴。
从前每年他都是往嘉逸送一束花,也不管能不能到楼明岚手上,这回楼明岚亲自要,自然是不能只有花。
就这么精神恍惚地过了两三天,谢鸢在去握风加投的水晶工厂视察的时候才终于确定要送什么东西。
之后他三天两头往水晶厂跑,回来带着一身灰尘碎屑,活是兼职了工厂小工。
纪承来找他说事儿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办公室里拿着砂纸磨水晶胚,那神色比看财报还认真。
“你这是在忙什么?”纪承瞥了一眼桌上摊着的稿纸,“谁过生日?”
“没谁,你找我什么事?”谢鸢头也不抬地问。
“楼家要办庆功会,正好赶上楼明岚生日,一起办了,我收到邀请了,你……”纪承的话还没讲完,就见谢鸢抬起脑袋,拧着眉心,好像很不高兴一样,“你也收到邀请了?”
“嗯?”纪承不明所以,“还有谁?”
“没谁。”谢鸢敛去眼中情绪,“谁邀请的你?”
“承建的方总,之前那合作也是方总帮忙牵的线……”纪承说着合作上的事,没注意到谢鸢拧着的眉心缓和,又低眉敛目认认真真地磨水晶。
在纪承又一次问去不去的时候,谢鸢才应了一声。
纪承看了一眼他手里初有蝴蝶雏形的水晶:“这是送给宋小姐的?”
“嗯?”谢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宋小姐,指的是宋静书。
“我听说情人节,你俩一块吃饭来着,”纪承暧昧地笑了一下,又说,“宋小姐确实不错,你们——”
“停!”谢鸢木着脸打断了他,“你想多了,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没一点可能。”
“啧,你这小子。”纪承恨铁不成钢。他一直觉得谢鸢的个性有些锋芒太过,需要有人管着,不然迟早吃大亏,可这小子这些年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半点恋爱的苗头都没有。
一年前好不容易和宋行长的侄女宋静书有了点暧昧传闻,还是他故意放出去迷惑对手的,借势结束,他就跟着渣男似的翻脸揭过,谁问就是没那意思。
纪承叹了口气儿,看着谢鸢专注雕水晶的侧脸,心里忽然又有了点猜测。
“既然这不是送给宋小姐的,那是送给谁的?”纪承眯起眼睛,“是心上人吧。”
谢鸢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然后抬起眼睫,吊儿郎当地轻笑道:“你猜。”
虽然这家伙神态轻浮,可眼底却是如湖水一样,波澜不惊的。
纪承了然似的笑笑说:“既然喜欢,就好好追。”
说完这话,纪承像个终于了却心事的老大哥一样,欣慰离开。
谢鸢却是坐在那半天没动静。
好好追吗?
他还真是没这打算啊。
谢鸢仰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发起了呆。
自己这龌龊心思是有迹可循的,更早能追溯到七年前,那会儿情窦初开,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也曾有过期冀与渴望,但很快就随着楼明岚的离开而湮灭。
那短暂的一段时光,彼此皆为过客,纵使有几份情谊也随该随着时间消逝而浅淡,乃至消失。
可显然,时间大法在谢鸢这儿失了效,一年过去他没忘记,两年过去还没忘记,甚至因为找到楼明岚的踪迹而离开泰国,在国内定居,异想天开地要混进津市上流圈。
一混就是五年,有再多死灰复燃的期冀也该被时间打成灰烬了,也的确如此,谢鸢想的就是偶尔见一面,聊以慰藉就行了。
可没想到楼明岚记得他,他们又突然从完全陌生的过客变成了有段交集的……的什么不能确定。
谢鸢其实到现在也不太能掌握好分寸,给楼明岚定位在哪里,他又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要是他们早在刚见面那年就认出彼此,或许还能惊喜地揽肩搭背,像不谙世事的少年一样为重逢的缘分惊叹,过后不管是什么,谢鸢也都能从善如流地压着心思,把对方当作一个老朋友相处,当然亲疏另算。
可偏偏他们重逢之后是两眼相看的陌生,拿着“谢鸢”和“岚董”的身份,客气地寒暄,客气地道谢,即便后来认出来了,那一点微末的情分也必然在成年人的默契里,变得不值一提,不足挂齿。
他是众人仰望的岚董。
而他是曾经认识的谢鸢。
这是谢鸢不想要,却又只能遵守的剧本。
比如上一秒还在因为收到生日宴的邀约而兴奋,后一秒就清醒地意识到这并不意味着他有什么特殊,很有可能就只是顺便而已。
所以谈什么追不追的,谢鸢打个电话都要三思,只能勉强把自己当个半生不熟的“朋友”,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攒了半辈子的怂劲儿大概都给了楼明岚,只敢在心里张狂,在梦里放肆。
也不完全如此,经年的欲望也长本事了,现在他当着人的面,也敢在脑子里放肆意淫,要这样那样压着人操干了。
谢鸢抿唇轻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按下心里的邪火,宽慰自己当个朋友也挺好的。
最起码能亲手送上一份生日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