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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有昆虫恐惧的人来说,蝴蝶破茧其实蛮恐怖的。
谢鸢的兴奋劲儿在看见楼明岚的那一瞬间达到顶峰,随后又在蝶蛹破开,灰色的蝶翅咕涌咕涌探出来时跌入谷底。
“真出来了。”谢鸢又嘀咕道,“有点神奇。”
还有点恶心。
谢鸢没说,只是把手里的根树杈往前挪了一点,怼到楼明岚面前。
楼明岚以为他是在献宝让自己看,便顺手接过来,耐心等着那只蝴蝶挣脱出来。
谢鸢可不敢看,只好盯着楼明岚看。
他方才应该是准备入睡,又或者已经入睡,开的是床头不算明亮的花瓣吊灯,床头柜上放着那枚蝴蝶牌。
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斜襟睡衣,衣领半松,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在暖色灯光下呈现一种暖玉质感,及肩的头发披散在颈侧,看着柔软又别具隐秘的性感。
而他那张脸,正神情专注垂眸看着蝴蝶,眉目舒展,眼神宁静,时而浮起惊艳似的光华,时而又挽起神圣似的笑意,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谢鸢此时并不能领略到他身上发散的吸引力源自于什么,只觉得冷气从窗户飘出来,伴随着幽静的草木香,让他周身毛孔舒张,呼吸一样舒爽。
炎夏的燥热并没有被缓解,可他的心情却逐渐宁静,像是泡进了温泉,懵懵然地心软,稳当当地落地。
直到蝴蝶完全挣开束缚,眨眼间,那团不起眼的灰色,化作美丽而繁复的花纹,倏然展翅,飞舞而起。
楼明岚随之抬起眼睫,有星光落进去,又有星光飞散开。
明明是很近的距离,可谢鸢却觉得他在变得遥远,像从光阴缝隙里回眸时神明温和的剪影。
谢鸢没由来的想:妈妈,爱神降临啦。
蝴蝶扇动翅膀,飞向崭新世界。
美丽而神秘的蝴蝶时而悬停半空,时而落于窗柩,随后又飘扬展翅,飞往黑夜的更深处。
万籁俱寂中,演出落下帷幕。
谢鸢听见有掌声响起,他转过脸,看见楼明岚撑着手面对着他的方向,正在凝视着他。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夜晚的他一样。
谢鸢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仿佛穿越时空,啪嗒落进了七年前的温热夜风里,一样的懵懵然发软。
只是相比从前,多了些许长久没着落酸和涩。
“好看吗?”他听见楼明岚的声音。
那股酸涩突然压不住,谢鸢笑起来:“好看。”
楼明岚一怔,随手小心翼翼地抬手用指背碰了一下他的眼睛。
“怎么还看哭了。”
“没有,就是眼睛有点痒。”谢鸢眼睛眨巴眨巴连忙往后退,抿去那一点湿意。
楼明岚收回手,神色温和地冲他笑了笑。
背后有其他同样欣赏演出在谈论着什么,又问询问楼明岚的看法,楼明岚便起身,微微挡在谢鸢身前,应对那些寒暄。
再之后,众人没有多留,各自回到山庄主任帕颂安排的住处。
今晚留宿的人不少,房间没那么充足,楼明岚有单间,谢鸢作为助理,自然是和齐渊一间住双人间。
回去的路上,楼明岚问谢鸢这么着急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谢鸢简单说了关于收购案推进不下去的难点。路途很近,加上还有旁人,俩人就浅浅聊了几句。
楼明岚知道谢鸢的外婆去世的事,也知道他外婆和母亲信仰蝶神,方才见他那样以为他是动了哀思,提起工作本意只是随便转移谢鸢的注意力,到了住处也就停下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谢鸢点点头,目送楼明岚走进自己的房间,随后他和齐渊一起回到他俩的房间。
洗漱出来之后,齐渊不在屋子里,谢鸢皱了皱眉,关系没到那份上,也没出去找,见这间酒店花园夜景不错,索性在窗边吹了会儿风,没过一会儿就瞧见楼下有个熟人。
先前楼明岚给他挑的长发冷面男,手里还提着木盒,正在跟站岗的守卫说是来点助眠香服侍客人入睡的。
不多时,谢鸢在房间里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一直往前,停在更靠里的属于楼明岚的房间门口。
谢鸢打开房门,作势走到另一边的露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是齐渊开的门,听人说是了来意,就这么放人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