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笔钱突然丢失,她不知会如何郁结于心。
“我去瞧瞧娘。”
李武向二贤交代了一声。
厨房内,张玉清正在为该煮多少饭发愁,思索许久后,还是将碗里的米倒回了一些袋子里,这让李武心中有些不忍。
“别总是这么节省了,多煮些吧,老大他们这几日都饿得瘦了不少。”
李武开口说道。
张玉清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听从李武的话。
“你就别操心这些了,他们少吃点也不会饿死。”
李武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每次都要他先吃饱,这让他感觉颇为尴尬,这般明显的偏爱,就连他也觉得不妥。
倒是旁边的二贤,对李武的态度有些疑惑,她的这位兄长以往可是从未关注过这些事情。
……
用餐时,与前几天如出一辙,平日温顺的张玉清,在这件事上总是坚持不让步,必须确保李武先吃饱,其他人才能进食。
三弟、四妹、五妹看着李武的眼神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这三个孩子都刚过十岁,正处于成长的关键时期,饥饿时甚至想偷吃生米,对李武的优待自然心生不满。
李武不愿理会他们,也没有违背张玉清的意思,只是草草地扒拉了几口饭,随便说了句饱了,便放下碗筷来到院子里。
他搬了个凳子坐下,望着这座充满古韵的小院陷入沉思,这时张玉清走了出来,在他身旁坐下,递给他一块饼。
李武愣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已经吃饱了。”
“我还能不了解我的儿子吗?快拿着吃吧。”
张玉清再次递过饼,李武无奈接过,耳边还传来张玉清絮絮叨叨的话语。
“你父亲总是喜欢把食物留给我们,他自己却总是挨饿。
他说不定哪天会在战场上牺牲,但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在战场上。
他还说我笨,其实我觉得比我更糊涂的是他。
如今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职位,也免不了要去战场,多吃些,或许能增加几分存活的机会,你觉得娘说得有道理吗?”
李武从未考虑过这一点,一瞬间,记忆中的那个陌生的父亲仿佛鲜活了起来,他也逐渐明白了张玉清为何总是如此偏心。
张玉清的情绪低落下来,今日本来就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加之此刻想起亡夫,眼中的黯淡更加浓厚。
在这种心境下,张玉清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或是再三叮嘱一番。
“大哥,娘不懂打仗,但也明白不是所有参战的人都会丧命,总有人能活下来,所以你别学你爹,得多想点法子保命。
你弟妹还小,全指着你呢,妹妹出阁,弟弟娶亲,处处都要靠你帮忙。”
张玉清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直白,想缓和些语气,可一狠心,又强硬地说:“我知道近来你对家里的事儿有些抵触,但别因此抱怨。
你是长子,老话说得好,长兄如父,他们年纪小,得由你管,你也该挑起这担子,别觉得不公平。
要是真觉得不公,就想想娘,娘一直对你偏心些,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微微颤抖,但努力掩饰住了。
张玉清自己也没料到,有一天会这么早地把家里的担子分一部分放到大儿子肩上,哪怕这是他的责任,她心里依旧感到十分难受。
李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头看了张玉清一眼,轻声问:“家里是不是欠了不少债?”
他想了解这位年仅三十四五的母亲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可这一句话几乎让张玉清崩溃,一句话也说不出,转身快步进了厨房。
借着天边残存的亮光,李武看到张玉清在厨房里背对着他,无声地抽泣。
长兄的责任……李武忽然觉得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上一世他是独子,父母早亡,即使创业艰难,也是自给自足,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现在,作为长兄,他该如何行事?这家人又该如何维持下去?
……
李武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的天际,仿佛看到了渐行渐远的过去,随后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不管多难,既然是家里的长子,他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绝无逃避的道理。
可是,该怎么担当?
光是想想,李武就觉得事情复杂重重。
不说别的,饭总得让人吃饱吧,不能让弟妹一个个瘦成皮包骨。
还有窗户得修补一下,天气越来越冷,夜晚寒风呼啸,他们大人也许能忍,可家里还有个两岁的弟弟,哪能受得了。
李武的大妹年底要出嫁,嫁妆的钱总得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