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配个母老虎!”帐外突然传来少年清亮的笑骂,惊得众女齐齐转头。
裴霖抓起银剪子挑帘,正瞧见自家二哥裴辙拎着野兔打马而过,玄色披风扫过枯草,惊起满地雀儿。
郁澜捧着暖炉往角落缩了缩。
炭火将裴霖描金绣鞋上的并蒂莲映得活灵活现,像极了前世兄长战甲上的纹样。
那日城门外,郁昀的银甲也这般闪着光,他说“阿澜别怕”时,喉结上的刀疤还渗着血。
“澜妹妹?”许琳懿递来盏姜茶,“手这样凉,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郁澜道谢接过,瓷盏暖意却融不开胸中冰碴。
她借口透气掀帘而出,秋风卷着草屑扑在脸上,远处湖面泛着铁灰色的光。
岩石后的裴辙屏住呼吸。
他本在等暗卫回禀,却被这突然闯入的身影搅了局。
郁四姑娘的月白斗篷在暮色中像团飘忽的雾,让他想起三年前漠北雪夜遇到的狐。
“大哥。。。…”郁澜的哽咽,断断续续的,随风飘来。
裴辙握剑的手紧了紧。
她这是,在想念家人?
没记错的话,郁四姑娘的大哥好像正在北疆戍守,无召不得回京。
“郁四姑娘。”他终于忍不住出声,“申时三刻要换防了。”
郁澜惊得倒退半步,绣鞋踩碎薄冰。
她转头时眼底水光未散,嘴角却已扬起得体的笑:“多谢二公子提醒。”
裴辙盯着她发间歪斜的玉簪。这是郁家军凯旋时流行的样式,如今早过时了。他鬼使神差开口:“令兄当年引以为傲的追云枪。”
“正在祠堂供着。”郁澜指甲掐进掌心,“二公子见过?”
“三年前校场比武,郁将军让我三招。”裴辙摩挲剑柄上的缠绳,那是郁昀输给他的彩头。小将军当时笑得爽朗,说“改日请裴兄喝酒”,可酒还没温,人就走了。
这一走,便是三年音讯全无。
湖面忽然炸开鱼跃声。
郁澜望着涟漪,轻声道:“我大哥常说,京城儿郎就该像二公子这般。”
“这般莽夫?”裴辙自嘲地接话,惊觉自己竟在笑。
许是这姑娘眼里的怀念太灼人,让他想起漠北的篝火。
帐内突然传来喧哗,裴戬清润的嗓音混着姑娘们的轻笑飘来。
郁澜福了福身:“不耽误二公子正事。”
裴辙看着她背影融入暮色,那般优雅从容,竟让他怔在原地,忘了该是叹息还是赞美。
裴辙冲锋陷阵时,总能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但此刻,他的脸颊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魂不守舍地回到营帐。
裴霖与他交谈多时,却发现他心不在焉,不禁有些愠怒地对裴戬抱怨道:“大哥,你瞧瞧二哥,今日莫非是中了邪术,还是被那位俏佳人摄去了魂魄?”
裴辙面对这样的质问,感到无比尴尬。
然而,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似乎并未露出任何破绽。
“我岂是那种会被美色诱惑而耽误正事的人,妹子大可放心。”他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体,表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