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汉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陈碧辰垂目啜饮,氤氲茶雾模糊了眼底精光。
话说到此,他已经是默许何风云的计划了。
在商海博弈中,将全盘利益寄托于单一势力的做法向来罕见。而华夏更是自古讲究“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越是显赫的家族,越懂得分散布局。
正如掌控亚洲能源命脉的何风云,即便是对于苍龙会,他展露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其麾下错综复杂的产业网络,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
对于盘古银行这步棋,何风云真正看中的是贯通太国的金融脉络。即便股权占比不过三成,只要打通资金流转的脉络,便已达成战略意图。
陈碧辰显然看透了对方的盘算,因此在交割30%股权时,特意承诺开放内部资源。这对志在东南亚能源市场的何风云而言,无异于拿到了通关文牒。
午宴在曼谷湾的海风中落幕。待何风云驶离庄园,陈碧辰立即召来长子。书房里沉香袅袅,陈友汉垂手而立,却只等来父亲轻叩桌面的吩咐:
“把光明会在欧美的势力资料整理一下,我需要多一些了解。”
这个年代的南洋华商,虽在东南亚叱咤风云,面对西方老牌财团仍显力有不逮。那些盘踞在伦敦金融城与华尔街的古老资本,始终是笼罩在东方的阴影。
而此时行驶在湄南河畔的黑色轿车里,何风云正翻阅着刚收到的密函。车窗倒影中,邱氏集团大厦的金字招牌正由远及近。
他约的人,已在大堂等候多时。
“云少!”
酒店套间内,邱达鑫垂手而立。何风云正翻阅着文件,闻言抬了抬下巴:“坐吧。”
“你大伯在军中的布局,现在到哪一步了?”
借着邱家那位清迈府陆军中将的荫蔽,苍龙会培养的新人正悄然渗透进当地驻军。
邱达鑫欠了欠身:“已经安插了十二个排长。只是如今太平年月,再往上走怕是要惊动总参谋部。”
何风云合上文件夹:“告诉你伯父,这些人升到营级就是天花板。我们要的是能调动士兵的基层军官,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将军。”
当年因尼那位铁腕人物,不就是凭着三个机动营改写了历史?至于后来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不过是掌权后慢慢收编的棋子。
“明白!”邱达鑫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营级军官尚在家族运作能力范围内,若是再往上触及团级,光是军部那套复杂的审查程序就够头疼。
落地窗外传来湄南河的汽笛声。何风云忽然话锋一转:“上个月,我在北京见了西哈努克亲王。”
“尼克他们今晚就从清迈出发,借道泰柬边境。告诉边境巡逻队,这几天睁只眼闭只眼。”
丛林里的交火已经持续了七个月。南越军队像被激怒的马蜂,可老挝边境密密麻麻的雷区,让双方都只能在有限区域里打转。
上世纪,美军在老W全境倾泻的2亿枚炸弹中,近三成因受潮或引信故障成为休眠的死神。这些危机蛰伏在红土之下,每逢雨季便随机苏醒,将平静的稻田化作人间炼狱。
即便在前世迈入新世纪,老W饱经创伤的土地都暗藏八千万枚未爆弹,如同定时炸弹悬在百姓头顶。
而另一边的柬寨能在南越铁蹄下坚守阵地,大陆的支援至关重要。
西哈努克亲王对祖国的特殊情谊,让他在1970年政变后毅然选择北京作为流亡地,也促成了何风云与亲王达成密约——苍龙部队将深入雨林战区,协助亲王完成复国使命;作为回报,柬方将在金边郊外划出永久军事基地。
相比偏居缅北的果敢,扼守马六甲海峡要冲的柬浦寨显然更具战略价值。但要打通这条生死通道,必须借助西瓦那家族扫清遍布边境的死亡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