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以为?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的时?候,纪谦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不怎么办,你只要?不赶我走,我就会陪你一辈子,你的一百年也好,我的十年也好,反正就是一辈子。”
不管谁的一辈子,不管是长?是短,能?走完就好。
迟轲睁开眼,抬手?碰了碰他眼睫:“我先死的话,遗愿……”
“我不想你有遗愿。”纪谦抓住他的手?,克制地将?手?背贴在脸颊上,“十年的人生有十年的活法,一百年也有一百年的活法。迟轲,你的欲望该为?你掌控,而你是自?由的。”
迟轲指尖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一直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前?世过早地给自?己设定了一条人生轨道,并且偏执地要?求自?己必须达到,故而有一阵子完全无法接受意外偏航。
但要?真谈论起那个未来,也未必真有多喜欢。
他努力工作的初衷,一个是享受钱权带来的快感,另一个则是为?了有能?力去体验所有感兴趣事情。
即便病倒了,他在业内也依然有相当了不起的地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财富自?由,只是和一开始的预设有所偏差。
可迟轲不是输不起的人。
后来他早已看开,允许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降临在自?己身上,比如死亡。
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不过他接受了遗憾的存在,也就像是没了遗憾。
接纳森*晚*整*理与释怀很难,他做到了。
偶尔出现的回忆比起不甘更像对过去叹息。
重生后他也经常想到死亡,但哪怕最开始逃避的日子,也没有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不安。
和冷老爷子聊天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害怕病情复发?是怕有什么来不及去得到。
冷静下?来重新思考才意识到,他居然是在害怕死亡本身。
这种念头的出现绝不是因为?那些?已经想开的过去,而是有了新的未来值得期盼,一个强行挤到他身边的未来。
不想走上辈子的短命路,是因为?舍不得。
那股不安源自?对某个人的不舍。
不满足于一年、十年。
他想要?几十年、一百年……甚至虚无缥缈的生生世世。
这个念头很早之前?就悄无声息在心底扎根,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后来一度超过了他的掌控,以至于反应过来时?,早已欲壑难填。
他当然是自?由的,这和冲破理?性的欲望并不冲突。
不过是他太过贪得无厌,两者都想要?,于是放任自?己去索取对方毫无保留的爱,不给后路。
迟轲动了动手?指,冰凉的指关节摩挲过纪谦的脸颊,逐渐染上暖洋洋的粉色。
他倚在纪谦的颈窝,半眯着?眼,轻声道:“跟我保证,你在我这儿永远没有秘密。”
纪谦投过去一抹视线,看到被他呼吸撩红的锁骨皮肤,嗓音低哑:“我现在有个秘密,你要?听吗?听完我会向你保证的。”
是之前?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事?
“出于礼貌,我其实应该建议你再考虑一下?。”迟轲一脸坦荡,“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不跟你客套了。”
“哎,哪有你这样光明正大耍无赖的。”纪谦笑了声,偏过头,在那截手?腕脉搏处落下?轻吻,喃喃道,“听起来可能?有点神经病……”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个油:“迟轲,我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
车内骤然陷入一股很微妙的寂静中。
纪谦等了好久没等到回应,心道不会真被当成神经病了吧?
他鼓足勇气?低下?头,却错愕地张开了薄唇——
迟轲安静看着?他,眼周是微不可查的浅红色。
不仔细看的话,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可这情况出现在迟轲身上就很匪夷所思啊!
纪谦连忙把他抱得更紧:“你怎么——”
“为?什么穿书??”迟轲向来薄情恹懒的瞳孔有些?许颤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嗓音干涩得紧,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有多不对劲。
纪谦一时?间哑然无声。
继而轻轻抽了口气?。
他本想用这口气?来压下?泄洪般翻涌的情绪,可他忘了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那股热气?灌进胸腔,五脏六腑被灼得滚烫。
几乎在瞬间,他的视线变模糊了。
“你呢?”纪谦不知道自?己是否哽咽,只知道呼吸很困难,“你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