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西夏与辽之战无论胜败,短期内必定都再无能力组织大军进犯我朝,正是裁军的好时机。
“就算按有两成人吃空饷,老弱三成算,也能得兵六十万,足能守御疆土。
“吃不饱肚子的造反问题爹爹您也不必担心,有地方安置这些人的。”
只要经济能高速发展,就没有盖不下的问题。
旁的不说,只通往着蜂窝煤厂的那段路,因为新需求的产生,人流日稠,原本荒僻的地方都支起了茶摊、早餐铺和洗牲口卖草料等铺子。
李玮前几天还向他请求把煤场外面的地也给盘下来,招工把地面给修平整了后扩大经营规模呢,等到了冬天又能用煤渣以工代赈一次,召集贫寒把城里的路给补一补。
渭、延、鄜三州开了羊毛纺场后,更是有数以千计的边军家眷入场内做工,搞得当兵如今在军州居然都成了引人艳羡的香饽饽。
赵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这到底是解决问题,还是给他指出问题来了?
而且儿子虽然说这些问题各有解法,却又没告诉他具体该怎么解。
是不是说明他将来还是只能将权力放给儿子,让他随意施为,培植羽翼啊。
赵昕的确有那个意思,但他自己是不能说的。
而且就算被赵祯直接发问,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装憨的预案。
更何况赵祯只是被触碰到了帝王的多疑雷达,还没怼脸输出,那大家心照不宣就成。
我的确是满肚子的主意,也允许你用我用得很顺手,但空口白牙套方案是不行的。
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放权给我,由我来解决问题。
再怎么说给儿子也要比给其它大臣放心,至少有了二凤先例在前,太上皇的生命安全会有保障。
谈话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中继续下去,张茂则强撑镇定,上前为两人续了茶。
话题终于到了赵昕最开始抛出来做饵的将上。
不同于先前问题皆轻如鸿毛,翻手可定的优哉游哉,赵昕换上了十分严肃的表情,紧盯着赵祯道:“爹爹需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才能继续说下去。”
赵祯不满地敲了一下桌子道:“还有什么事情非要朕答应不可?”
这不都让你这个太子能完了吗!
赵昕听出来了赵祯话中的怒气,但他不搭理,只是把话继续说了下去:“爹爹不能再给前线将领发阵图这种妨碍之物了。儿子知道爹爹您是好心好意。
“可京城与前线相隔千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大军撒出去二十里尚需传令兵马不停蹄,稍有延误便差以千里,会导致全军溃败。
“这阵图要是顶用,也不至于次次大败,把禁军中的精锐中坚全给折了进去。
“而且有些阵图是做梦的时候画出来的吗?连我都知步卒善于守而骑兵在于攻,上次儿子居然见一张阵图用步卒将骑兵包围在内,结阵冲击,将两者优势全数抛弃。
“爹爹若是想听前线得胜的消息,不妨将孙子兵法解除禁书之列,让前线将领多加研习呢。”
没错,本朝就是如此荒谬,防武人防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地步。
在檀渊之盟后,朝廷认为天下再无大的战事,就将孙子兵法列为了禁止学习的书目。
早几年对西夏接连大败,本有解禁之意,但赵昕的灵光一现让解禁之事又无限期往后延了。
“最兴来,那是祖宗成法!”赵祯终于没忍住拍了桌子。
“若事事都依祖宗成法,那我们还穴居赤身,结绳记事呢!”赵昕毫不示弱,直接顶了回去,“况且如今禁军精锐损失殆尽,国家所倚仗者唯西北边军。彼辈握在何人之手,爹爹心中尽知。如此绵延数代,未必不是新的节度使!”
赵昕后一句话是压着音说的,声音很小,却令赵祯瞬间冷静下来。
朝廷为何要花如此高昂的军费维持数量庞大的军队?为的不过是强干弱枝,以重制轻。
但西北边事短时间内肯定消停不了,边军人数没办法降下来,那禁军人数只能跟着保持或者增加。
那样朝廷的财政就会被战事和军饷共同拖垮……
至于儿子提到的可能诱发的军将拥军自重,节度使化,他也曾经想过,也为之深深忧虑,只是由于且顾眼前一直做不到削权。
实际上在赵昕可以窥见的未来中,西北边军还真就世家化了。
内部山头林立,各自据守地盘,全因彼此间的重重矛盾才让朝廷还能掌握基本的控制权。
因为自家就是从军头起来的,所以会更为恐惧别人循着旧有路径再来一遍。
赵祯强忍着心中恐惧,将腹中问题问了出来:“那依最兴来你的意思,你我父子该怎么办?”
“开武举!”赵昕将小手往桌案上一拍,斩钉截铁道。
赵祯有些犹豫:“武举?这能管用吗?”
“唐时广开文科举,削世家之权。今时自可大开武科举,分军中权柄。况彼辈武夫,散落民间更易生事,稍不如意便有可能呼朋唤友,啸聚山林。
“不如开武举诱之,使其尽入彀中,也好教野心勃勃之辈知晓强中自有强中手。
“儿子想主持一次武举,为我赵氏江山选贤良御敌之才!不过爹爹得答应儿子,一切都按照儿子的章程来,儿子保证,他们差不了。”
赵祯沉吟片刻:“好,就依你意,开武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