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建筑物和道路两旁的树木如飞般倒掠而过,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将车开到这个度。
这样玩命的快法显然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她已无暇考虑这些,她脸上的泪珠纵横交错,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曦曦,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千万不要!”她的脚一直死死踩住油门,恨不能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不知道惊扰了多少路人,闯过了多少红灯,羽儿终于来到这家酒店门前。
飞一般冲到陈曦的房门外,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方便医院的人进来),羽儿用力一推,房门应声打开。
眼前的一幕让她终生难忘,她看到房间里一片狼藉,浴室的门大开着,地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
陈曦穿戴整齐地靠坐在浴缸旁,左手泡在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半满,此时半缸水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陈曦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贴了一张a3打印纸,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我要捐献器官,不要让我的心跳停下!
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这个文件里,当然就是她捐献器官的所有材料。
羽儿一辈子没有看过如此苍白的一张脸。其实不光是脸,事实上因为失血过多,陈曦这时候全身的皮肤全都白得吓人。
自从踏入这个房间,就像一脚踏进了地狱的大门。
羽儿觉得这一瞬间,全世界都倾覆了,她的眼睛里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妖艳的血,恐怖的血,凄凉的血。
血,血,血,这该死的血,曦曦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就像扑入一个巨大的漩涡里,羽儿拼命挣扎着,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出,反而越陷越深。
她大声嚎哭着,疯一样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块手帕(她平时是用手帕的),紧紧勒住陈曦的手腕上的伤口,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起浑身是血的陈曦,向门外狂奔而去。
她边跑边哭边绝望地呼唤着,“曦曦,你醒醒,你醒醒,你要振作,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啊……”仅仅几分钟,她那可以在舞台上连续歌唱几个小时都若无其事的嗓子就已经嘶哑的几乎不出声音了。
严重的缺氧让陈曦陷入了昏迷,但是羽儿杜鹃泣血般的悲伤呼唤却唤醒了她。
她勉力抬起重若千钧的眼皮,眼前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油尽灯枯的她只剩下最后一星生命之火,然而此刻她的头脑却出奇地清醒。
她很快便意识到,这个抱着她拼命哭喊的人正是羽儿。
她嘴唇蠕动着,气若游丝地挤出半句话来,“别,别哭……”听到这句话,羽儿哭得更厉害了。
几乎同一时间,救护车刺耳的鸣叫声传进羽儿的耳朵。
她刚刚跑到走廊,便迎头碰上了医院的医生和护士。
羽儿在来此的路上就拨打了12o,不过这批人并不是她叫来的。
因为在这之前陈曦就用酒店里的固定电话给秀儿所在的那家医院拨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割腕,叫他们马上过来。
带头的医生姓李,他到现在还有点懵。
接到陈曦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值班室值班,这种自杀后打电话来求救的他不是没有碰到过,但是他从来没见到过陈曦这样的。
因为她的语气太镇静了,她甚至提醒李医生不要忘记带上心脏复跳的仪器,因为她还要捐献器官。
李医生很是怀疑这个女孩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恶作剧,谁能在生死关头如此气定神闲啊?
不管是不是恶作剧,李医生还是迅带人赶过来了,被捉弄也就捉弄了。
万一是真的割腕,那就是一条人命啊!
一行人刚从电梯里出来便看见一位身上沾满血迹的少女怀里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儿,疯了似的跑过来。
李大夫赶忙带人迎了上来,大家七手八脚将陈曦抬上救护车,呼啸着向医院开去。
救护车里,羽儿始终将陈曦紧紧地抱在怀里,死也不肯放开。
她根本无法控制情绪,不停地哭喊着,一遍又一遍地用沙哑的声音叫着陈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要坚强,医院马上就到了;一遍又一遍地乞求她不要死,因为这个世界的真正精彩她还未曾领略。
她的声音无比凄凉,连平时见惯生死的医生和护士都听得动容不已。
有几个年纪较轻小护士更是被羽儿哭得眼泪汪汪的。
随车的医生和护士几乎全都认出了羽儿,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扰她。从始至终,陈曦始终紧紧攥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
医院终于到了,羽儿抱着陈曦冲下救护车,向着急诊室的大门狂奔而去。
这时已经有闻讯赶来的护士推着急救病床向这边跑过来。
这时候,羽儿感到陈曦的身体忽然微微一颤,她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强说出一个字来,她声音极轻,语调含混不清,但是羽儿还是一下子就知道了她说的是什么。
“捐……”
羽儿的心顷刻间被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