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要替我讨回公道?」
她心中微动,随後便对上了太子冷硬鄙薄的眼神。
这鄙薄同那些官员眼里的鄙薄还不一样,倒像是嫌她窝囊,嫌她没出息似的。
云葵抿抿唇。
「不好意思,鄙人所有的胆色已经在扑倒您的那晚用完了,一滴都不剩……」
辰王望着地上撒泼的弟弟,扯出个笑容道:“兄长教训九弟是应该的,只是九弟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当真伤到云葵,还望兄长手下留情,饶他这一回吧。”
老九是他带来的,若是出了什麽事,父皇不会同太子叫板,只会怪他护佑弟弟不力。
可与此同时,辰王心中闪过一个阴狠的念头。
「太子暴戾嗜杀,倘若重罚之下让九弟落了残疾,甚至丢了性命……到时朝臣面前再一通煽风点火,那些支持太子的老臣定然会对这残害幼弟的暴虐之徒失望透顶,我作为父皇的嫡子,何愁不能上位?」
太子唇边笑意轻慢。
这就是所谓的贤王风度,所谓的兄友弟恭。
他朝秦戈使了个眼色。
秦戈当即领命,上前就将那呼天抢地的小胖墩堵上嘴扣押在地,想拿绳子将他两手反剪身後,却发现这两条粗短胳膊根本扣不到一处,秦戈干脆抡起粗绳将他整个人从上到下捆了个严严实实。
九皇子被堵了嘴,捆成个大粽子,拼命挣扎之下却也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呜声,疼得眼泪汪汪,满头大汗。
六皇子丶七皇子也看着肉疼,毕竟是自家弟弟,又是这小小的年纪,怎麽经得住太子的酷虐手段?
六皇子尝试着凑过去和云葵搭话:“九弟已经知道错了,你能否跟太子兄长求个情,小惩大诫,给他个教训也就罢了。”
云葵正看热闹看得兴起,闻言微怔。
殿下不会真要把这小胖墩弄死吧?那她可真要变成人人唾弃的妖姬了,还要担上一条皇子的性命!
陛下未必会因此惩罚太子,到时只会拿她偿命!
云葵不由得担心起来,看着那满地挣扎打滚的九皇子,忍不住开口:“殿下……”
太子冷冷瞥她一眼,“那你想怎麽罚?”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瞠目。
连云葵自己都很意外,太子殿下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还真是替她出气啊,连怎麽罚都是她说了算?可她算哪根葱啊,太子侍婢也敢处置皇子?!
云葵挤出个笑容来。
「要不让九皇子赔我点精神损失?一百两不嫌少,一千两不嫌多。」
「算了,这不成敲诈了麽。」
脑海中纠结一阵,她艰难地道:“奴婢不敢。”
太子冷笑,对秦戈道:“既然九弟想骑马,那就带他去後面马场跑几圈。”
衆人不明所以,九弟小小年纪,脚还踩不上马镫,父皇倒是送了他一匹西域进贡的小矮马,还不及人胸口高,他连那都爬不上去,不知太子想让他骑什麽马,如何骑。
秦戈一把将结结实实的小粽子提溜起来,他力大无穷,几十斤的兵器都能使得虎虎生威,何况是个小肉团子,也不管他双脚乱踢奋力挣扎,就这麽轻轻松松地把人提往马场。
皇子们自然要跟过去看看。
太子瞥来一眼,云葵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
东宫北面有着宫中最大的马场,临湖广袤,细沙如雪,遍地是金黄葳蕤的牧草,太子的十几匹坐骑都放养在此。
几位年岁稍长的皇子虽也在淳明帝的督促下苦练骑射,可他们这一脉骨血中似乎都没有武人的天赋,同寻常的世家子弟打打马球或许还能斗个你来我往,可与真正的武将较量时就很容易相形见绌了。
先帝景佑帝金戈铁马纵横四海,太子头疾缠身却也横扫千军所向披靡,淳明帝深知这一点,不求在武力上扳回一城,而是效仿古代仁君之道,施恩布德,礼贤下士。
景佑帝尚武好斗,他便提拔文官,优待文臣,扩大科举名额,使天下学子对自己感恩戴德。而景佑帝生前重用的武将,都被他明里暗里地打压。
辰王肖似其父,也在民间赢得了贤王之名,骑射功夫对他来说,重要但非必要。
皇子们平日练习骑射都在皇城中的另一处演武场,而东宫北面这处马场默认归太子所有,等闲人不敢在此跑马,是以今日难得来此,衆人无不是大开眼界,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叹。
只有辰王深眸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恨和妒。
若不是太子在前横加阻碍,父皇早就大权独揽,坐拥天下。
不光这处小小的马场,这四海九州丶天下山河,将来也应该是父皇与他的。
九皇子一路挣扎得脸红脖子粗,几位皇子原先还为他捏把汗,可若是太子只以教他骑马作惩处,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麽残暴。
直到太子亲卫牵出一匹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狮子骢,衆人才倒吸一口凉气。
这匹狮子骢是五年前西域进贡的千里马,彪悍威猛,野性难驯,当时西域小国以此马前来挑衅,满朝武将无人能驭之,最後被太子降服,後又跟随太子驰骋沙场,枪林弹雨中如入无人之境。
如此高大悍戾的马,九弟才五岁,如何能骑?
太子拍了拍马背,狮子骢如有灵性般地擡了擡尾巴。
秦戈提着九皇子飞身上马,将人摁在身前,夹紧马腹,握紧缰绳,狮子骢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