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栎看了看突然沉默不语商时驹,又抬头看向旁边就差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没上前的周州。
她深吸口气,小声问:“我能和你一块儿过去吗?”还带着点颤的声音像是恳求。
这下子连周州也沉默了。
*
车辆平稳行驶,夏乐栎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往异监局去,等到再次看到“精神卫生中心”的牌子之后,她禁不住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上一回那么抗拒了,她确实该去检查一下心理状态。
还是上次那位医生,大概是前一次的沟通不顺利,这回对面的人转换了策略。
“夏小姐,心理咨询师这一行业,在正式开始咨询前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职业培训,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关于职业道德方面,在这方面你大可以放心。”
“我们绝对尊重的你的隐私,你的任何经历,仅会被用于治疗咨询,不会被以任何形式对外透露,我们也不会刻意打探你不愿意告知的部分。”
夏乐栎:“……”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的问题根本不在于隐不隐私,而是正不正常啊!
夏乐栎还这么纠结着,却听见旁边一声,[没关系。]
她下意识地想抬头,反应过来又忍住。
周州接着开口,[你照实说就好。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会教你怎么圆过去的。]
夏乐栎:还能这样?
夏乐栎还这么感慨着,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得整整齐齐,[还害怕的话,抓着我的手。]
夏乐栎:“……”
噫噫呜呜呜,这哥好成这样,简直让人心甘情愿当他塘里的鱼!!
周州:[要是不……]需要的话。
夏乐栎一把薅住了想要往后撤的手,用两只手紧紧攥住。
——要的要的!
周州:[……]
指腹柔软的触感从掌心绽开,她抓得有点儿紧,手背上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她掌心的纹路,体温从接触的地方渗透,仿佛意识中的全部感知都集中于这被握住的一只手上。
这样下去,他真的很难放手。
……
“听起来像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在夏乐栎挑挑拣拣,把能说的部分尽数告知之后,心理医生这么解释,“经历过强烈的心理创伤后,人会留下很强的情绪印记,特定的声音、画面或场景很容易触发应激,幻听、幻视等症状都是正常的。”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症状还比较轻微,还没有严重影响日常生活的地步,暂时不需要用药。我建议采用行为认知疗法,调整对类似场景认知模式和应对行为,系统性地脱敏……”
“……”
心理医生完全一副平平无奇、不是什么大事的态度,不得不说,这反应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夏乐栎的情绪——看起来她还有的救。
旁边的商时驹倒是表情严肃,听得比夏乐栎本人还要认真的样子。
约定了下一次的来访的时间之后,这次的咨询算是告一段落。
夏乐栎道了谢之后打算离开,但起身才发现商时驹没动。
夏乐栎:?
商时驹:“我还有点事,你出去等一下。”
夏乐栎:差点忘了,这位也是个病号。
她有点想知道商时驹是怎么了,但还是压下了这不太合时宜的好奇心。
咨询室的门一关,商时驹拖过刚才夏乐栎坐着的凳子,自觉自发地坐到患者位。
他顿了一下,开口,“她跟我说‘害怕’。”
心理医生正在整理夏乐栎的咨询记录,听到这话随口答道:“这是个好现象,倾诉和表达是情绪宣泄的一种方式,她能说出来,说明对你的信任程度很高。处在一种良好的信任关系中,对患者的痊愈很有好处。”
商时驹:“我不太好。”
心理医生愣了下,但片刻之后,倒是很理解地点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记录,抬头看过来,“过度依恋情绪确实容易给被依赖者带来压力,不过从临床经验来看,随着治疗的推进和患者心理状态的改善,这种情绪会逐步缓解,就夏小姐的情况很不错、本人也有积极配合的意愿,这过程不会持续很久,你不用太担心。”
商时驹:“……不是压力。我有点不太好的想法。”
心理医生:?
“具体来说?”
商时驹:“……”
医院那一次也是,这次也是,一个看不住就跑到命案现场,让人忍不住想采取点强制措施。
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喉咙像是有什么异物阻塞,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先前的那一幕。掌心阻隔了她的视线,手臂稍微用力就能将人完全圈在怀里。
在一阵相对漫长的沉默后,商时驹语气艰涩,“……下次上车,我可能要坐最后一排。”
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