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中,大理寺少卿举着公文的手微微发抖,“我们刚审过了嫌犯,现在,按律当验尸取证。”
崔恕冷声道:“本王的王妃,轮不到外人碰。”
“可林宗耀坚称是王妃主动勾引……”
寒光乍现。
少卿的官帽被剑气劈成两半,一缕短发飘然落地。
崔恕面无表情,目光阴沉。
“你再敢说那几个字,本王便让你和那畜生一起给王妃陪葬。”
院中照亮的烛火“啪”的爆了个火花。
我急得想去拉他衣袖,手指却穿过凛冽的剑光。
这时父亲突然开口:“王爷,此人当真杀不得。”
“那岳父可知那畜生对栀栀做了什么!”
“正因如此才杀不得!”
父亲含泪低吟,“王爷,想想东郊猎场。”
我浑身一震。
东郊猎场是去年崔恕射杀猛虎救驾之地。
当时有只老虎冲出围场,惊扰了圣驾,崔恕一箭射穿老虎后腿,不下死手,只将它赶回山林。
圣上于是抚掌大笑:“吾儿仁勇双全!”
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典。
可此刻,这四字竟成了锁住崔恕咽喉的铁链。
“王爷,圣上最喜仁德之举,你既要争那个位置,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倘若你此刻满心仇恨,便是给东宫那位递刀!”
剑尖终于垂下,在青砖上划出刺耳鸣响。
“王爷,便将此人流放南疆吧。”
父亲哀哀的说,“南疆毒花百日不谢,够那畜生日日忏悔了。”
我看着崔恕指节泛白的收起佩剑,忽然想起去年秋,他只因我一句“我也属虎”而放走那老虎时,唇边也是这样无奈又平静的笑。
“好。”
“便听岳父的。”
大理寺的人最后悻悻离去。
我父亲走在后头,人在轿子里哭得几近晕厥。
梆子敲过三更,暗卫十三像片落叶飘进寝殿。
崔恕坐在床前,正用梳子蘸着栀子花油给我梳头。
这是他偷翻我话本子时看到的习俗,说是丈夫为妻子如此梳头满一百年,便可生生世世都做夫妻。
怎知此刻,梳齿卡在我发间一缕凝固的血渍里,怎么梳也梳不通,他有些着急,生怕这梳头的法子不灵验了,干脆就扯断那缕青丝缠在他腕上,像又一次结发。
“王爷。”
十三跪在屏风后回禀,“林姑娘没跑,她回家之后便和父母如实说了,明日就入府为奴。”
“没了?”
十三咽了咽口水:“林姑娘还说……说她要当王爷的侍妾。”
银梳“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我浮在崔恕身后,看见镜中他扭曲的笑。
“好!”
“好得很!”
他细细摩挲着我的软发,嘴角是掩饰不住的恶意,“既然林姑娘喜欢以色侍人,那本王成全她便是了!”
十三的身影在月光下晃了晃。
“王爷的意思是……?”
“准备一份厚礼。”
崔恕道,“明日,接林姑娘风光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