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她。
可崔恕却说:“原来在你眼里,王妃的命只值一枚铜板?”
林枝枝头低得很低。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就只好蹲到她身边。
那炭盆离我仅一步之遥,可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
可我却清楚的感知到林枝枝眼泪的热度。
“也罢。”
崔恕忽然道。
“早知道你是个会算计的。”
“本王现在,想和王妃说说话。”
“你退下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因我之死,崔恕其实早就耗尽了心力,此刻他眼下的乌青就是最好的证据。
爱人需要力气,恨也一样。
现在的他,既要去爱,又要去恨,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冷风里,林枝枝拖着两只伤脚,颤颤巍巍的走出了灵堂。
我知道,她无处可去。
崔恕并没有派人安排她的住处,也许今晚她只能在柴房里过夜。
可我的少年郎又未尝不是?
哪怕这里是宁王府,是我们的家,但他依旧无家可归了。
素幡随风而动,崔恕重新捡起了被打翻的灯盏。
“栀栀,别怕。”
“我这就把屋子里的灯都点亮。”
“有我在,夜不会黑。”
多此一举。
我想这样对崔恕说。
因为室内灯火早已亮如白昼。
因为我,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这就像他听不见我的声音,烛火照不出我的影子一样。
死别就是死别。
我像个被孤立的人,站在门前,看着崔恕孤零零的打扫地上的灯油,瓷盏碎片碎了满地,碎成我们再也拼不起的旧时光。
这一晚,崔恕席地睡在了我的棺前。
他以我们成婚时的喜服为被,大红色衣襟下是惨白的丧服。
而我躺在白森森的冰棺里,身上亦是一袭红妆,好像个嫁冥婚的纸人新娘,正好与他相配。
临睡前,崔恕轻声对我说:
“栀栀,真希望明日一睁眼,你便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