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带着点随意,像是在与故人闲谈。
可在座的匠人听来,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工艺司……”有人喃喃重复,似是被这个念头震撼到。
“自然不会让诸位白做。”宁时随意地把玩着茶盏,语气轻松,“银两、工坊、匠人所需的器物与场地,皆可提供……前提是诸位愿意赌上一赌。”
她不说自己必然能成功,也不承诺虚无缥缈的未来,只是将这赌局摆在众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去选——是固守旧技,眼看旁人越,还是趁机一试,搏个金陵匠艺不衰的未来?
谢灵伊“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摇着扇子:“宁姑娘这算盘打得可真响亮。”
宁时淡淡一笑,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席间众人的反应。
此刻,决定权已不在她手中。
她只等他们自己做出选择——是走,还是留?
然而,就在这沉静思索的氛围中,一阵轻微的帘帐波动声响起,旋即,一道修长的身影踏入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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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女子身形颀长,玄色襦衫下摆微敞,显得步伐随性而闲散,眉目间却透着几分凌厉的桀骜。
她肤色略深,轮廓冷峻,鼻梁上细碎的雀斑在灯影下若隐若现,身着胡服,衣摆略显宽松,便于行动,腰间束着一条皮制工具带,上头挂满了刻刀、火折子、炭笔等杂物,整个人散着一股不羁之气。
细细看去,间别着一支铁簪,簪头雕琢成火铳形状,锋芒毕露,颇有些巧思。
宁时托着下巴看她,心念一动。
这应该就是谢灵伊前几日提到的那位金陵百工之长,年纪轻轻就已经精通水利、火器、矿冶、纺织,在工匠中名望颇高的奇女子——
谢灵伊那时候是这么说的:“生于世家,却与寻常闺阁女子格格不入,素来嗤笑繁文缛节,言谈间颇有狂放不羁之气。”
眼前的不之客的目光懒懒一扫,仿佛随意地打量着舱内众人,然而当视线触及宁时,她的步伐微微一滞,眼底懒散的神色顿时收敛了几分,像是敏锐地捕捉到某个有趣的猎物,眸色微微一亮。
“曹观澜,你倒是比我想的来得早。”
谢灵伊的声音悠悠传来,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漫不经心:“金陵工界不世出的‘奇才’,举国百工敬仰之人,我本想让你最后登场,结果你倒好,自己先耐不住了?”
曹观澜闻言,唇角微微一勾,眼底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语气随意:“敬仰?谢小姐抬举了。”
她说着,目光仍旧落在宁时身上,眯了眯眼,似是在琢磨什么。
“宁姑娘。”谢灵伊挑眉,随意地一指她,笑道,“这位便是曹家那位最不成器也最成器的一辈翘楚,曹观澜。你先前问我金陵名匠之事,我便想着,若说谁能与你在技术上投契,怕也只有她了。”
她语气调笑,显然是熟悉曹观澜的性子,虽有几分玩味,却也不乏真心实意的欣赏。
“虽说是女子,但她这些年把曹家能用的资源都折腾了个遍,别的世家姑娘谈诗赋词,她却成日钻在火药和机巧堆里,手里鼓捣出来的燧枪,如今大元军中都在用。”
“燧枪?”
曹观澜轻轻一哼,目光终于完全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挑剔和审视:“怎么,你也感兴趣?”
宁时微微一笑,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唇角微微勾起,语调随意:“谢小姐刚才说我是想让天下工艺改头换面,其实倒也不错……不过单凭我说的那些改造纸,改织机,其实都是些末学,我意在别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点火星落进燧石里。
瞬间,曹观澜的目光变了。
她原本散漫的神色瞬间收敛,眼神骤然变得锋锐,像是终于嗅到某种能令她真正感兴趣的气息。那双冷峻的眼眸微微眯起,缓缓地打量着宁时,像是在掂量她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然后,她笑了。
那笑意并不轻松,反而带着几分战意般的兴奋。
“宁姑娘,你这话——”曹观澜低低地笑了一声,唇角缓缓扬起,“可把我说得有点好奇了。”
“那正好。”宁时笑意不变,端起茶盏,微微一晃,茶水晕出细密的涟漪,似轻描淡写,又似挑衅,“不如,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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