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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当年 是不是很痛（第5页）

每一天，容津岸也游走在生死存亡的边缘。

叶采薇临盆的那日，也是蛮人积蓄了许久的力量丶一鼓作气向广宁城发起最後总攻的日子。

叶采薇开始作动丶腹中痛到伏案写作的笔从手指间滑落的时候，广宁城下山呼海啸，蛮人们擡着云梯丶挥舞着连绳的铁爪，像潮水一样往城墙上扑。

叶采薇在书椅上疼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蛮人甩出铁爪，尖利的爪锋勾住了容津岸的肩膀，他为了挣脱，生生让铁爪撕下他後背上的一整块皮。

叶采薇被擡到産床上丶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痛叫的时候，有个蛮人跳到了容津岸的背上，巨大的惯力把他压倒丶他倒仰在云梯上，他整个手指差点被对方咬下来，才终于拼出了随身的短刀丶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叶采薇为生産疼了整整一夜，叫得喉咙嘶哑，连声音都发不出。

广宁城头鏖战了整整一夜，狼烟滚滚，死伤无数，蛮人进攻的势头凶猛，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

叶采薇难産，气力耗尽，身下淌流的鲜血将床铺湿透，随时可能母子俱亡。

容津岸立于城头继续作战，忽然几支冷箭飞来，不偏不倚射中他的背心上方，深深刺入皮。肉。

痛，钻心的丶深入骨髓的痛，脚边便是死亡的万丈深渊，随时可以坠下去。

但他们都没有选择放弃。

叶采薇拼了最後一口力气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容津岸背上还插着几支箭，一面继续亲手斩杀城墙上的蛮人，一面组织剩下的士兵，抵挡敌人最後一波猛烈的进攻。

孩子笑了，叶采薇给他取了个表字“容安”；蛮人的攻势彻底收束，丢盔弃甲丶落荒而逃，坚持了大半年的广宁城，终于还是守住了。

因为正值炎炎夏日，容津岸身上的多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感染得厉害，他很快发起高热来。

在晕过去之前，他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唤他：

“哥哥……哥哥……”

当年在辽东经历的生死种种，时过境迁的沉淀，容津岸也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即使是血亲如游秀玉丶交好如孟崛和奚子瑜，也都只知道他以一介文臣之身投入战斗，从容指挥丶骁勇杀敌，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守城任务，让朝内外所有等着他惨死在蛮人铁蹄之下的人，统统刮目相看。

在广宁保卫战结束丶他大病一场痊愈之後，他又趁势整顿了辽东废弛的军务，还乘胜追击丶带着人以闪电之势夺回了好几座被蛮人占领的城池。

光荣返朝，他已经成为嘉泰帝丶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引得觊觎太子之位的三皇子和六皇子纷纷向他抛来橄榄枝。

而三皇子通敌叛国的罪证，便是他在辽东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一直在手里压了整整四年，若非关键时刻，他都选择隐而不发。

光阴流转，真相总有大白的时候。

而容津岸的话，叩响了叶采薇的心扉，也止住了她的眼泪。

心疼又哭笑不得。

“嘴硬，容仲修，你就继续嘴硬好了……”她顿了顿，鼻间全是他的气味，

“你是聪明人，明明知道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我，我肯定会原谅你，就非要拖到现在？非要拖到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是不是？”

容津岸宽厚的手掌贴住她的後颈。

“说我嘴硬，薇薇，你自己呢？”是淡淡调侃的语气，生龙活虎，又一个轻吻，落在了她的鬓边。

“当初十月怀胎丶生容安的时候有多难？你差点就死了，我们明明已经重遇了那麽久，你就硬是一个字也不吐，非要拖，拖到容安自己找上门来，是不是？”

叶采薇被戳中痛处，哼了哼，

“我没有在拖……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容安来认你。”

“你可真是好狠的心。”长指捏住她的下巴，表达不满。

“不狠心，当初就不会非要和离。”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与狠心比起来，嘴硬算什麽？”

容津岸的唇角勾起，暖意的笑，又缓缓垂了下去。

目光相接，他的眼里是溶了春日汨汨不绝的泉源，“我没想过你对我的五年一无所知，我以为你知道了，还是无动于衷。在我发现你真的毫不知情的时候，我想，我想……”

他嗫嚅，艰难吐露：

“如果，如果我……我主动把那些都告诉你，向你展示我的累累伤痕，那不就是，不就是在——”

“讨好我？”叶采薇抢了他的话。

原来“讨好”这个词，对他而言，是这样难以啓齿。

因为，讨好，祈求，乞怜，一旦失败，便再没有任何退路。

但她从前为了他做过太多这样放弃自尊的事情。

“如果不用展示真正的伤痕，便可以让你回心转意的话，我愿意这麽做。”容津岸的拇指抚住她的唇角，“但事实上，我做得很失败，还不如容安那小子。”

“所以——”叶采薇不接他这个话头了。

“你暗地买下叶府，定期去阿爹的坟前祭扫，托人打理绩溪我娘的坟茔。你去辽东保下广宁丶重建辽东防线，花了四五年的时间，获取陛下的绝对信任，斗姜长铭和姜长锋兄弟，如此种种，都是为了——”

“为了你，薇薇。”

“嗯？”她假装听不懂。

“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薇薇，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