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湿了毛巾,他把退燎睡衣解开,骑在他身上,沿着他锁骨下方开始擦。
像人体彩绘,也像擦自己最爱的雕像。
他很沉醉这个过程,到迟燎都打起喷嚏时,才意识到自己怕又是在加重他的感冒。
他连忙又坐回旁边。
离开他的身体后迟燎就像睡得不安稳了,蓦地睁开眼,拉住他:“别走。”
应云碎说:“我在呢,你继续睡。”
迟燎又喊了一声,声音沙沙的黏:“陪我睡觉云碎哥。”
“我知道,我给你唱歌。”应云碎拍拍他的眼皮,哄小孩儿似的,给他唱意大利歌谣。
雪声轻盈,他鳖脚的意大利语刚跟着蹦出两句。
突然一顿。
“……你刚叫我什么?”
他抓住退燎的手,用了他最大的力气,大拇指抵着手腕凸起的那块骨节。
迟燎闭着眼。
“迟燎,你刚叫我什么?”
退燎微微皱起眉头,手挥了挥,有些不酬负:“云碎哥,我在睡觉。”
-
迟燎又梦见了小时候。
其实也不小了,十四岁。他人生中的转折年龄——身高蹿到了一米八二,像个成年男人一样学着打领温莎结。
他终于“梦寐以求”地成为了蒋龙康能利用的工具人。
也是这一年,他看见了曾经送过自己画的哥哥,在母亲的展览。
举办山鸦作品个展是他一手提议的,蒋龙康想借此圈钱就任他发挥。
14岁的他便端起18岁的年轻小蒋总的架子,很用心地联系了承办方寻找了策展人。然后又自己模仿母亲的风格雕刻了一尊大型木雕,用作特等奖品。
用心有好报,开展第一天,他奇迹般地看见了他。
迟燎一直记得这么一个人。白哲瘦削的脸,有一对上挑的凤眼,很勾人,也很神圣。他小时候经常听母亲讲希腊神话,觉得他大概就是那种年轻俊美的男神。
10岁时,迟燎草率又慎重地把这个用耳机线缠住食指阻止他自虐的人当做要寻找感激的寄托,到了14岁,经过了一千四百多个想死又坚持、痛苦又熬过的日夜后,这份寄托就已变成极深的、单方面的依恋。
他靠在角落,觉得自己很狠琐,却又控制不住地盯着他看。
他长高了不少,但仍然很瘦。一张脸过分清俊精致,还裹了丝吸引人的病态。
很多人都在看他,但他大概早已习惯了这种惹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到清冷。就微微仰着头,十分入迷地端详着高度为一米八二的木雕作品——拿着长镰刀的少年半下飞马。
退燎心潮澎湃。
觉得他好像是在端详自己。
他酝酿着打招呼的方式。
“Hi,好久不见。”有点太俗套,而他必定一脸懵逼,
“你好,你也喜欢这木雕吗?”好像过于生硬,让人惶恐,
“你还记得你缠过耳机线送过画儿的男孩吗?”有些直接了,他多半没有印象,失望的只会是自己。
那就顺势而为随意发挥吧,他不知不觉迈步走过去,直到一声——
“小蒋总!”
工作人员突然过来,向他报告媒体参展的事宜。
迟燎登时站停。
脑子里各种搭汕方式瞬间烟消云散,他像被一个图钉钉在原地。
他是谁都可以,可他绝对不能是小蒋总。
对方转身,准备离开了。迟燎连忙偷拍了一张,不算清晰的侧脸。
……再等等吧。
他要以自己的身份与他见面。
暗箱操作让特等奖归属于他后,迟燎记住了这人的住址,福利院。
没过多久,他联系了院长,说要帮他们办儿童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