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泽明进了内殿,顾谨柏正等在里面。
谷梁泽明眉目间难得显出了几分兴致缺缺,拆着另一边手腕上的缚带,径直走上主位:“怎么了?”
方才徐俞来说的是沂州司马三日前上了急报,通政司已转到徐俞手中,刚刚传进他耳里,本来应该在太和殿等着奏对的顾谨柏却来了。
顾谨柏躬身恭敬道:“臣参见陛下。”
“起来。”谷梁泽明放下了拆下的缚带。
顾谨柏不敢,依旧跪着道:“臣原本在太和殿等着奏对,可碰上了内阁派来传话的小太监,让臣回去,沂州横行地方强掳民女,每年不知多少瘦马涌入京中大臣的后院,想这般平息事态,实在荒唐!”
谷梁泽明知道,那群老头不会妄想将事情抹去,最多不过就是希望不要有人再添火候了。他最近对皇亲的动作太冷酷了些,以至于让朝廷上某些人一惊一乍,生怕这屠刀哪一日会落在他们身上。
他淡淡道:“你越矩了。”
身为臣子,不仅探听内阁事务,甚至还试图左右政务,简直是嫌弃自己脑袋长得太牢固了。
顾谨柏跪下着道:“臣知错。”
谷梁泽明垂眸打量着顾谨柏,太嫩了,哪怕知道知道这是阁老明晃晃的套,也要钻。
他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时还没说话,忽然发现殿内的门槛上探进了个猫脑袋。
他的话语一顿,从原本隐含的严厉变成了平静:“原本派你去沂州探听消息,是履行御史之责,风闻奏事只需上报,内阁自然有他们的判断,如何由得你插手?”
辛夷一个脑袋在门口探了探,发现好像没有人发现他,才垫着脚继续往里头走。
谷梁泽明就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从角落里伸出来,在周围摸来摸去,一直到把爪子摸得黑乎乎了,猫才确认这是条可以走的路钻了出来。
谷梁泽明盯着那鬼祟的猫,唇角不自觉翘了点,继续说:“就罚你一年俸禄。”
底下的顾谨柏以为自己会遭到疾风骤雨一般的呵斥,毕竟陛下虽然是个仁慈的君王,但是想要的时候,也是可以用一两句辛辣的话说得臣子羞臊得恨不得撞死。
顾谨柏一怔,觉得不对,陛下是准备随意敲打他两下,还是失望了不准备再启用。
在说什么沂州什么马。
辛夷听不懂喵。他悄咪咪溜到角落后,准备等他们说完后“哇”的一下扑出来吓人。
谷梁泽明见猫没有径直扑到自己身上,眼里划过一丝意外。
他伸手叩了叩身边的案几:“退下吧。”
顾谨柏叩首退后,刚退了两步,忽然角落窜出一个白影,极快地闪到他跟前,飞一样扑出来,还带着细声细气的一声猫叫。
“喵哇~”
顾谨柏一愣,强撑着不在御前失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倒退到了殿门口,转身离开了。
辛夷:?
一个大臣瞎掉了!
上首的谷梁泽明捏了捏眉心,等顾谨柏走了,这才叫他:“过来。”
辛夷假装听不懂,翘着尾巴,用屁股对着谷梁泽明就要噔噔噔跑回外面的窝里去。
没走几步,他就被身后起身的谷梁泽明抱了起来。
谷梁泽明托着他的屁股把猫抱进怀里,又曲指很轻地弹了弹猫鼻子:“做什么?找错人了。在御前这样失态,叫御史看见,是朕失了颜面。”
什么颜面?听不懂。
猫灰扑扑的肉垫在谷梁泽明雪白的束口袖袍上一踩一个脚印,辛夷看看,很乖地四脚朝天不动了。
是这个颜面吗?
谷梁泽明一垂眼,看见的就是整整齐齐朝着他的四个粉色山竹肉垫。
“。。。”
他呼吸一屏,把教训咽下去,又伸手捏了捏辛夷的爪子。
徐俞从外头进来,手里已拿着过水拧干的帕子。
谷梁泽明伸手从徐俞手中取过丝帕,一只只给猫擦着肉垫,露出底下粉嫩的本色。
“这是什么时候偷跑的?宫人人多眼杂,要是乱跑,要带上徐俞。”
辛夷歪了歪脑袋,耳朵压低,一双眼睛很懵懂地看着他,似乎惊讶谷梁泽明没有继续训猫。
“看什么?”谷梁泽明看了他一眼,指尖沾了湿润的帕子,继续擦,“不是听不懂?”
辛夷开心得爪爪开花。
没错没错,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