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一愣,边塞宴事早有盟约,外族同大宣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打破过。
好哇,他说瓦剌今年怎么送了又送的,甚至还主动提供了不少烈酒,原来是打这种坏主意。
他脑中又闪过司天监测出来灾星噬日,大宣动荡的字眼。
抬眼一瞧旁边正慢慢把玩腰间玉珰的陛下,丰神俊朗,健康强壮得不得了,轻薄外袍下那一身能打死好几个他。
冷静了。
玄一斟酌地说:“臣也跟了两位,观他们身上有些不对劲。”
谷梁泽明把玩玉珰的手一顿,轻轻“嗯?”了声。
玄一道:“这些人身上疤痕不少,各个好勇逞凶,想必是特意组成的一队好手。不过这次探查,倒是没有人去救娄玉宇,恐怕是怕打草惊蛇。”
坐在旁边的顾谨柏低声道:“想来,外族无情,他也可能是被当作了弃子,同他们所沟通之人,或许还有其他联络的法子。”
谷梁泽明支着下巴,把指尖把玩的玉珰放下了。
玉珰在衣料上摩擦出轻微的响声,谷梁泽明像是笑了,他不紧不慢地说:“不错,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了。”
底下玄一等人安静跪着不敢说话,脊背发寒。
秋狝早有划地盟约,京营三大营带了三分之一的人出来,就是为了震慑外族。
两族搞这种事情,无非想着奇袭刺杀,若是大宣皇帝能在这次秋狝中暴毙,未立子嗣,大宣必乱无疑。
若是平常做出这种事只能叫犯蠢,若朝中有重臣勾结,意味却不大一样了。
皇祖时期阁臣势强,先皇时偏信宦官,有瓦剌勾结宦官献上两枚毒丹,希望能一口气毒死当时的帝王太子,没想到殿下深厌宦官推拒,皇帝吃了两颗,当即就吐了血。太子处死了邀鹤宫中所有宦官,手段狠辣,却也立下了血腥底线。
一直等皇位到当今手中,朝廷才算平稳,皇权被牢牢握在陛下手中,杀伐果决,说一不二。
臣子自然也只能匍匐着当臣子。
众人皆知,殿下厌恶的不仅是外族的贪婪,更是朝廷有人胆敢重犯当年的错误。
“京营依旧按原定布防,玄镜卫分出四队,镇守营帐,再分别看着他们的动静,若有不对,当即斩杀。”
他言辞间带着股冷肃的血腥气,帐子里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玄一应喏一声。
忽然,谷梁泽明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动,他一回头,见一只白猫鬼祟地从帐下钻了进来,被他看见,小声朝他“咪”了一声。
谷梁泽明一怔。
辛夷显然还在犯困,猫眼睛半睁半闭地斜着朝他走来,像是块找人黏着的小糖糕。
人不就猫,猫就人。
谷梁泽明下意识接他。
柔软的猫一被碰到,就像是散开的一滩水,软乎乎地瘫在了他手上。
“猫来监督你。。。”
谷梁泽明轻轻应了声。
辛夷当即努力竖起耳朵,脑袋很警觉地凑近看,无意识地蹭着谷梁泽明的手指。
“你们在聊什么,是不是想要偷走辛夷的猫!”
怎么就是辛夷的猫了?
谷梁泽明眼底划过极淡的笑意,轻轻地摸着小猫下巴。
他抬眼示意几人退下,自己坐在原地,轻轻地摸了摸浑身都睡得暖烘烘的辛夷。
辛夷闭上了眼睛,肉垫在他腿上一踩一踩:“人真是忙,谁叫你们肩负着养小猫的重担呢?你继续喵。”
辛夷窝在他的膝上,困得晕乎乎:“猫只是想睡你的腿喵。”
谷梁泽明垂眼看着他,抬手,指尖接住了猫咪睡得歪下来的小脑袋。
他晃了晃,猫咪没醒,跟着他晃了一下,粉色的舌头还掉出来了一点。
谷梁泽明轻轻笑了起来。
他抱着猫起身,手背碰到腰间垂下的玉石,被冰冷的触感唤回神。
玉石冰凉,寒气入手,都是用来提醒佩者修身养性的玉器。
谷梁泽明摩挲了一会儿,忽然,抬起玉石。
昏暗帐中,帝王长身玉立,拾着冰冷无情的玉身凑近了鼻尖。
带着点甜腻的果香。
谷梁泽明垂下头,漆黑长发遮住了大半的神情,只能看见线条优越的鼻梁和下巴。
他周身像是透着几分阴郁,捏着被辛夷含过的玉石。
那张薄红的唇试探着,轻轻碰了碰。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