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俞过来,低声请他进去了。
帐中,陛下正坐在案后。
一旁终于进来了几位老臣,正跪着为首辅求情,见玄一进来,都知道意味着什么,神色都变了。
谷梁泽明兴致缺缺地支着额:“若无事,便退下。”
“陛下,”王御史道,“如此行事,朝中人心惶惶,陛下并非孤家寡人,何必毁了自身根基啊。”
“说完了?”谷梁泽明淡淡道,“退下吧。”
等几个老臣退下,玄一单膝跪地,将砍头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张首辅的头已经巡视军营,他帐中眷属皆扣押,等着回京发落。”
谷梁泽明手上还看着京中发来的折子,神色寻常地应了声:“退下吧。”
玄一没退,又说:“陛下,臣监刑时像是看到了小主子。”
谷梁泽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抬起头,分了些注意力过来。
“行刑时场面有些乱,小主子应是看见了,吓得不轻,”玄一垂头道,“他窜进了山林,臣没跟上。”
应是吓到了。
谷梁泽明想着,只说:“朕知道了。”
玄一退下,谷梁泽明批了会儿折子,又命徐俞去准备两碗冰酪酥,等跑出去的猫回来有甜点吃,再好好哄一哄,就不会怕了。
酪酥放在他的书案边,碗里撒着浮冰,上头松软的酪酥堆成小山,撒着颜色鲜艳的山楂和果子碎,
一直等酪酥被融化的冰水泡软,沉进碗地,变成了一滩惹人生厌,看不出原样的食物。
徐俞默不作声地上前更换,他已换了三次,营地外头夜色浓重,挑开的帐门吹进冷风,能只能看见摇曳的烛火。
谷梁泽明倏然道:“不必再上了。”
徐俞一怔:“那奴才等小公子回来了。。。”
“不必。”谷梁泽明面色冷淡。
徐俞一怔,就听陛下继续说:“回来得晚了,吃这么冰的,不好。”
那就是没得吃了。
徐俞眼看着陛下不渝,不敢再劝,只好端着冰凉的碗退下。
谷梁泽明坐在原位,甚至是辛夷离开时那个姿势。
他不言不语地又批了半天折子,手边的折子几乎已被看完,积压的,甚至连秋狝路上沿途官员递上请安的奏本也一一回复。
猫还是没回来。
谷梁泽明最后像是终于无法忍受地起身,去了今天行刑的地方。
天色昏暗,地上剩着白日斩首血渍干涸成黑褐色的泥土,谷梁泽明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白猫的身影。
吓得跑了?
他抿了唇。
一旁的徐俞小心地劝他:“陛下,夜已深了,您明日还要起来议事,再不歇下,恐怕睡不了两个时辰。”
谷梁泽明去洗漱,等洗完辛夷还没有回来,便径直上床休息。
过了许久,几乎已经是深夜,帐门外忽然响起了一点动静。
有猫咪咪叫了两声,像是叫门口的侍从给他卷起帐门。
紧接着,帐门被悄无声息地挑开,门口的猫像是犹豫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进来了。
谷梁泽明静静听着。
帐子里黑漆漆的,一盏灯也没有点,辛夷看了一圈,把拖来的东西拖到角落里,然后自己蹦跶到床上。
好累好累!
辛夷甩着脑袋绕着谷梁泽明走了两圈,谷梁泽明端正躺着,双手交叠在腹部,没有给猫留下躺上去的空间。
辛夷有点不满地在原地刨了刨爪子,随后抖抖身上的毛,强行钻进了谷梁泽明手下。
谷梁泽明睁开了眼,眸中神色清醒,显然没入睡。
好,回来了。
他盯了会儿帷顶,想着今日王御史入内说的话,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小猫没有察觉头顶人的动静,小心地放轻了呼吸。
辛夷也准备睡觉,喉咙里打着响,正在谷梁泽明胸口踩奶,自己哄自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