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稚鱼一时愣住,看着此刻他恶劣的笑,还有这句意味分明的话,一时只觉得一个大耳刮子扇在脸上,叫她疼得厉害。
“我……我不是……”
她不是扭捏,她只是被他的喜怒无常有些吓到了,明明离开前,他眼里还是有欢喜的,出去喝完酒,此刻的恶劣全然暴露,他看自己目露讽刺,眼神在说:费尽心思攀权贵,如今到了手中,却不知卖力伺候。
陆曜深吸了口气,想要与其欢好的心思荡然无存,起了身:“爷不做勉强人的事,你既不愿伺候,也有的是人伺候。”
陈稚鱼心头微凉,以为他要在新婚之夜离开此处,却不想,他只是翻身躺下,闭眸不语,一副要睡的样子。
她狼狈起身,将衣裳拢好,只觉难堪。
她不知,他是在哪儿得了邪火,一概冲她来了。
也是,在他心里,自己何曾是他妻子,一枚棋子罢,他又怎会怜惜?
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六,尚未同男子亲密接触过,有些惊慌在所难免,再加上他并不体贴的对待,如何能叫她安心待着?
洞房这夜,稀里糊涂,两人皆忍怨含怒睡下。
陈稚鱼只当他性格如此,喜怒无常,即便被他言语讥讽,粗俗对待,也不敢壮着胆子同他要说法,只躺在边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
门外的唤夏,耳根子红得发烫,见里头迟迟不叫水,又看了眼经验丰富的田嬷嬷。
原本这样等着,田嬷嬷这样的老人都有点臊得慌,但等了半晌,见里头无一点动静,一时迟疑起来。
这夜寂静无声。
次日天还未完全亮,田嬷嬷就来叫醒了新夫人,陆曜先醒来,此时酒已完全醒了,想到昨夜的事,频频蹙眉,见田嬷嬷进来叫醒陈稚鱼,一时看过去。
见她垂着脸小心从身边过去,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时更觉堵得慌。
晨昏定省,不可耽误。
陈稚鱼累极困极,从床上强打着精神起来的时候,绕过了躺在外头的大少爷,目光未在他身上停留,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在田嬷嬷眼里,只当她是初为人妇羞涩罢了。
陆曜这时也睡不着了,只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起身喊人进来伺候。
陈稚鱼也管不了旁的,匆忙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唤夏给她擦着润湿的发尾,她则看着镜子里稍显疲态,眼珠泛着红血丝的自己,一时咬紧了唇,拿过粉扑盖了下眼下的乌青。
唤夏极快地为她梳好了妇人发式,新颖不失俏皮的发式,点缀了几抹水蓝与云白渐变的花簪,又细细为她描完眉,最后挑了一件水蓝衣裳,却叫大少爷瞪着眼换了件正红的新衣,又从她的妆奁里翻找了几样相配的首饰,待唤夏替她换上后,他站在她的背后,双手撑着她的椅背,微微俯身,下巴在她头顶处,目光落在镜子里,与镜子里的她对视上。
富含侵略的目光,只叫人眼睛一烫,陈稚鱼有些狼狈躲闪开,可就如昨夜一样,如何躲避,都拗不过他的霸道,下巴被他抬起,不得已只能看着他,看他嘴边淡淡的笑意。
“新婚第一天,你又是这般年华,这样鲜艳的颜色在你身上极美。”
京府万千美女,都不及她红装莞尔一笑。
陈稚鱼心口一堵,只觉真真是喜怒无常,此刻温和的他,仿佛和昨夜肆意逞凶的他不是一个人。
可她却不能心无芥蒂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便换了那身红衣裳。
至少在人前,他给的脸面,她得接住,这日子不是和他一个人过,而是在陆府过。
陈稚鱼不会因为一时的委屈便什么都不顾了。
而此时,田嬷嬷去收拾床铺,看着干净如新的贞洁帕,心里咯噔一声。
昨夜竟然,没有圆房吗?
将帕子收好,脸色发沉的走出去,可却看见大少爷状态亲昵的从后围着少夫人,看着也不像是厌恶至极的样子。
直到要出门时,见少夫人发空的神态,田嬷嬷用胳膊碰了她一下,才将她撞醒一般。
人前,和气的体面要有,陈稚鱼便问:“您今日,不必去上朝吗?”
陆曜转头看她,眼里一时讳莫如深,还当她会因昨夜的事恼了自己,一个早上也没与自己说句话,此刻竟晓得关心自己了,看她眼底暗含不安,一时心情复杂。
“新婚第二日,得了恩典休沐一日。”
陈稚鱼了然,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并肩一起走,陈稚鱼今日走得慢一些,田嬷嬷在身后看着,见她走路姿势怪异,也不知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了。
大少爷与少夫人,从体型外貌上来看,也是郎才女貌了。
两人的身高有些差,更别说体格了。
大少爷原看着还是个翩翩君子,可而今站在少夫人身边,才觉得伟岸魁梧。
到底比少夫人大那样多,少夫人也才双八年岁,若行房事多少会教少夫人吃些苦头。
只怕少夫人年纪小,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也不知如何在床榻上应付男人,只有生生受着的份儿……
这些要紧事,她是陆府下人,也不好事无巨细地交代给少夫人啊!
顶多在婚前说了句:正头夫妻,阴阳相融的最佳时机是每月初一和十五,其他时候,修养身心,或是其他妾室通房伺候,虽说大少爷如今没有正经妾室,但夫妻之间,也不可沉湎情事,只怕伤身。
今儿一早看着,这些担心都多余,什么事都没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少夫人的走路姿势,又不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陈稚鱼当然不会说,昨夜蜷缩着睡了一晚动也不敢动,早起浑身疼痛,此刻当然行走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