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素儿坦希的衣冠冢里并没有地下密道的具体位置,但是却说了地下密道在城外的入口的大致方位。
近些日大约是因为战争的原因,除了坍元以外的地方百姓过得并不算好,大批流民聚集在坍元城外,因此这些时日进出坍元城的戒律又严苛了几分,孟昭进出很是不易,必须在子时出城,丑时归来,中间的时间也不充裕。
素儿坦希留下的城外地形图已经过去将近百年,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变更,哪怕坍元城外也不例外,自然灾害的发生和人为的垦荒令许多能够寻到入口的参照物都消失了,并且那上头的一个小圈圈出来的地域几乎可以称一句辽阔了。
但是孟昭已经锁定了一块小沙漠。
傅雅仪将她早就画好的另一张坍元城外地形图拿出来,让孟昭在上头做好标注。
“这是吉尔斯卡那沙漠,传说中妲坍的女鹰神便是埋骨在此处,所以这片沙漠一直留存在坍元城外,也没有人前去占据,在寸金寸土的坍元里算是一块荒地,常年人迹罕至,这也给了素儿坦希开掘密道出入口的可能。”她一遍画一边解释道:“而城内的入口也是同样的道理,要建一个能够靠岫玉为开关的机关需要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能工巧匠更是不能少,动静不会小的,要完全在坍元内掩藏这种动静也需要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惹人怀疑的场所才行。”
“所以我怀疑城内的入口在素儿坦希的国师府内,传言素儿坦希好铺张浪费,府内常年都在建造各种豪奢建筑,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是在用这样的动静掩盖她开挖密道的真相。”
“所以我们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从城外的沙漠进,要么选择城内的国师府,不过国师府现在归属坎金柔家族,我前些时日为盗岫玉去闹了一通,那里必然加强了防备。”
傅雅仪一边看她画图一边说道:“国师府内和沙漠里我们都不确定是地下通道入口在哪里,但是国师府人多嘈杂,远没有吉尔斯卡那沙漠方便。”
孟昭蹙眉回道:“可是吉尔斯卡那沙漠虽说只是一个小沙漠,也有近千亩地的大小,怕是不好搜寻。”
余姝看了一眼城外的地形图,她也实在是觉得前往吉尔斯卡那沙漠更安全些,依照素儿坦希过去画下的图,找寻成功的概率显然比去国师府更高些,最重要的是也安全很多,万一陈年老机关弄出什么大声响来,岂不是魏国和任野婧的计划还没有开始便直接结束了?
几人又就这两处互相分析了几刻,最终还是决定明日直接趁夜色去吉尔斯卡那沙漠,而傅雅仪原本定下的两日时间也被她延长到了四日。
剩下的皆是些边边角角的布置和准备,直到结束,傅雅仪才从一旁不知何时放下的箱箧中拿出了一把火铳。
这把火铳与余姝的那一把小巧玲珑的不同,前径和筒管都很长,手柄板机极短,这是傅氏手下第十二代火铳,过去念晰还笑称过这把火铳是炸膛小钢炮,极其容易过热导致炸管,可威力也是名列前茅的。
“这把你拿去防身吧,”傅雅仪淡声说道:“便当我借你的。应该不用我教你怎么用?”
孟昭闻言接过,掂了掂这火铳的重量后哼笑一声,“自然是会用的。”
“不过我很好奇,你傅氏手下主要研发的便是这火铳,为什么卖给西域的却均是冷兵器?”
她这话问得锐利,傅雅仪与她对视,甚至轻易便能看出她是在逼问自己的立场。
傅雅仪的生意虽然遍布了整个西北和西域,可她的热武器从来不往西域卖,最大的主顾实际上是西北各地的官府。
“我乐意,不行吗?”傅雅仪笑得有些玩世不恭,她没有直接回答孟昭的问题,也没有说理由。
孟昭把玩着手中的火铳,叹了口气,“行吧。”
其实她心底也很清楚,傅雅仪这种行为必然是有一大部分魏国因素,但是傅雅仪现在也并不想承认这件事,因为在她坚守住自己的底线时,西北官府正在向她的产业进行围剿。
任哪一个商人面对这件事,都会止不住的心寒。
“孟昭,有的可能惹人不高兴的事,我建议你还是少问为好,”傅雅仪眯了眯眼,缓缓说道:“我们之间有合作,并不代表你可以过问傅氏产业的问题。”
孟昭人在屋檐下,底线很灵活,嬉皮笑脸地在自己唇上拉了拉,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手里却晃了晃那把火铳,笑道:“那我便多谢傅大当家将我的小命儿也当命,还给配一把这样好的家伙了。”
孟昭本人功夫甚至可以说是几人之间最高的,若有事要逼得她动用火铳,那必然是天大的事或者极难缠的人,这把威力大的火铳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东西。这份感谢孟昭必须说。
傅雅仪懒得再理她,摆摆手,“要是没什么要说的了,那就这样吧,明日亥时末我们准时出城门。”
这是赶人了,孟昭见着天色渐深,也不多停留,干脆地告辞。
水榭中一时又只剩下了余姝和傅雅仪两人,但傅雅仪面上的不耐和不悦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也要带上你的匕首和火铳,明日之前要若还有什么遗言可以提前写好,我并不能保证这一回能够平安回来。”
余姝托着腮看傅雅仪变脸,笑起来,“我哪儿能有什么遗言呢?倒是夫人,若是去唱戏说不准还能成台柱子呢。”
孟昭不知道傅氏的底细,可余姝对傅氏近一年来的所有开支都一清二楚,西北官府手中的火铳一直都是落后于傅氏的,现在在西北官方使用的大多是傅氏第十四代火铳,这是傅雅仪这么些年来与官府做生意的保障,永远都不会拿出看家的宝贝来,而自从第十七代火铳研制成功后傅雅仪也再不惧怕西北官府对她产业的围剿,更不会在提起时有什么不悦。
都是在孟昭面前做戏呢。
“你今日话有些多,”傅雅仪反讽道:“怎么?是地图记熟了?还是该交代的事交代完了?”
那自然是没有的,余姝连忙也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和孟昭相同的动作示意自己立马闭嘴,随即便捧着那本地图也请辞离去。
走到傅雅仪院门口时,她回头瞧了一眼不知何时在白玉烟杆里点了烟的傅雅仪,压下了眼底那一点点复杂,满脸笑意端庄持重地走出了门去。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傅雅仪这样的主事人,没有哪一个主事人会主动冲到最危险的地方,甚至不再带更多的手下。
可傅氏就是傅雅仪这样身先士卒地打拼下来的。
哪怕日常生活中排场极大,前呼后拥,可到了关键时刻,能自己解决的事,很少摆出更大的阵仗,从来都觉得人能越少越好。
傅雅仪刚刚说写遗言的时候余姝脑子里其实确实想起来几句话,她希望傅雅仪能一直活着,好好活着。
一个活着的傅雅仪,能让无数像余姝一样的姑娘过得更好带去希望,一个活着的傅雅仪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掌权人,每每到了这种时刻她都能更进一步了解林人音念晰她们对傅雅仪无条件的效忠从何而来。
一日一夜过得飞快,几人稍做准备部署便趁着亥时末出了坍元城门,每日这时候坍元城的官兵换守卫,孟昭前些日子便贿赂了这批人,就着夜色和重新放到他们手中的百两黄金,城门被打开了一道小缝,放三人的马匹出了城,这回孟昭与守城门的守卫约定四日后再回来,届时还有黄金百两奉上,这群人顿时乐开了花儿,连连点头应好。
余姝这一日倒是背熟了傅雅仪给自己的地图,同时还有了个新发现。
这个发现有赖于月娘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