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诗也很替女儿高兴,她心中的软弱又冒了出来:“初意,谢夫人已经同意把你记在名下,往后你就是宋府嫡出的小姐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再争了?”
宋初意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我记在谢桐名下不过是权宜之计,这见不得人的外室就这么好?您多想想弟弟。”
周念诗被她一通喝斥,呐呐不敢再多言。
想到驱邪避讳的法事,宋初意眸光闪了闪,“娘,我记得你去过寒蝉寺烧香礼佛,那位了智大师可有什么名头?”
周念诗忙讨好地说:“了智大师是寒蝉寺的高僧,尤擅批命,当今皇后娘娘未出阁前就被了智大师批了凤命,后来果然入主中宫,执掌凤印。”
“他竟这般厉害?”宋初意有些不信,她虽重活一世,但她并不信神佛,更不信命,只信自个儿。
周念诗点头:“了智大师还给五皇子批过命,据说是克六亲冲天煞之命,果不然丽妃早早就被他克死了,天子不喜他,素日都不看五皇子一眼,未尝没有这个缘故。”
宋初意想起上一世裴岐野葬身沙场,死无全尸,一时间竟怀疑自己的命是不是比他那个天煞孤星还要硬。
周念诗又柔声说道:“东陵侯府魏家的大姑娘被了智大师批出了克夫命,东陵侯府不信邪,给魏大姑娘定了亲,结果魏大姑娘连着死了两个未婚夫,一个是走在街上叫匾额给砸死的,另一个淹死在三尺深的池塘里,很是邪乎,倒是做实了魏家大姑娘的克夫命,至今都无人敢娶。”
“这么准?”宋初意心中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她眯着眼问:“请了智大师批一次命要花费多少黄白之物?”
周念诗抬手比了个数,叹气道:“需得三百金的香油钱,娘要贴补周家没能攒够,不然也请了智大师帮你批一回命。”
三百金,宋初意拿的出,谢桐为宋十鸢准备的嫁妆很是丰厚,足足八十抬,随她一同进了安王府,现在那些嫁妆铺面、金银珍宝全都是她的了。
用谢桐的金银,为谢桐批一次命,也算是物尽其用。
“三百金?”宋十鸢有些惊讶,“请了智大师批命的人多吗?”
怜双手里剥着焦香的松子,道:“多得很呢,西京里的达官显贵常去寒蝉寺,庙里的神像年年都镀金身。”
宋十鸢吃着碗里的松子仁,往怜双嘴里也塞了一把,随口道:“朝廷不是国库空虚,连俸禄都发不下来吗?”
怜双嚼着小姐喂的松子仁只觉得齿颊生香,她道:“朝廷穷可他们不穷啊。”
宋十鸢点头:“有道理。”
她往围炉上放了一把花生,好奇道:“那位了智大师是如何批命的?”
怜双摇摇头:“奴婢不知道,这得问纤云。”
煮好茶端进屋的纤云接过话:“奴婢有幸见过一回,正是给东陵侯府的魏姑娘批命,了智大师有个六环锡杖,锡杖上供奉着功德幡幢,批命之时便那只法幢便会快速转动,而后显露天命。”
宋十鸢示意她坐到围炉旁,饮了一口参茶,继续问道:“如何显露天命?”
“魏大姑娘那次,功德幡幢上突然见了血,显露了‘克夫’二字。”纤云说起来,一脸的敬畏,似对那个场面印象很深。
宋十鸢放下茶盏,疑惑道:“凭空见血?”
纤云:“是啊,黄色功德幡幢突然就出现了两个血字,听说只有大凶的命格才会如此,若是好的命格,功德幡幢会洒下五帝钱呈现卦象。”
宋十鸢思索了一会儿,对她们两人道:“明日了智大师来府里,你们想法子查看一下他带进府的物件。”
“小姐是担心出乱子?”纤云问。
宋十鸢摇了摇头,只说道:“有备无患。”
翌日,天气暖和了一些,廊檐上的冰雪开始消融。
地上湿漉漉的,实在有些难以下脚,不能去院中透风,宋十鸢用过朝食后,趴在软塌的矮桌旁,翻了翻放在桌角的话本。
还好,这里的字是繁体,她连蒙带猜隐约能看懂。
怜双见状:“奴婢给小姐念话本?”
宋十鸢摇了摇头,她记得自己痴傻时,怜双和纤云就常给她读话本,这几本翻来覆去都念过好多遍了。
纤云看出了什么,试探着问:“小姐可是想学写字?要不要奴婢去拿几本字帖过来。”
宋十鸢点头:“好。”她记忆中自己是启蒙过的,谢桐为她请过一位女夫子,但她那时痴傻,根本学不会。
纤云抱着字帖回来时,还带了笔墨纸砚,准备的很是齐全。
宋十鸢每描摹一个字,纤云就在一旁为她念一遍这个字,并解释字的含义,一个上午的时间,宋十鸢学会了百十来个字。
怜双和纤云又惊又喜,差点当她是文曲星下凡。
午饭时候,谢桐和谢嬷嬷匆匆赶了回来。
见了智大师还没来府上,谢桐松了一口气,她叫人摆了饭菜,坐在桌旁道:“娘已经托了东陵侯府的魏老夫人帮忙打听宫里的消息。”
宋十鸢给她盛了一盅雪蛤莲子羹:“原来娘是去了东陵侯府。”
“鸢儿还记得东陵侯府?”谢桐笑着说:“魏大姑娘听说你神志清醒了,很是高兴,还托我给你带话,邀你去找她玩。”
宋十鸢对东陵侯府没什么印象,她道:“是怜双说起了智大师擅长给人批命,提起了东陵侯府的魏大姑娘。”
“她也是个苦命人。”谢桐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是道:“从前西京那些姑娘不愿同你交际,独魏大姑娘宴饮聚会时常常照料你一些。”
听谢桐这么说,宋十鸢从记忆中搜寻出了一些画面,那位魏大姑娘似乎是个脾性极好的人,对待痴傻之人颇有耐心。
“娘说的故交是东陵侯府的老夫人?”
谢桐点点头,与她说道:“魏老夫人与你外祖母是闺中手帕交,俩人又都嫁给了武将,早些年一直颇有往来,你外祖母过身时,若非西京离安南路途遥远,魏老夫人又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大硬朗,怕是要亲自去吊唁。”
宋十鸢:"原来咱们与东陵侯府还有这样的交情在,难怪魏姑娘照拂我颇多。"
想起魏姑娘克夫命的名声,宋十鸢愈发想见识见识那了智大师的批命之术是不是真的这么神乎其神,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一个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