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皇叔是半夜两点多抱着基德回去的,还是在宇文颢一再催促下,临别的时候,鲍皇叔说,宇文颢如果是只猫就好了,可以一起抱回家。
宇文颢说,我不喜欢猫,小时候马女士生的所谓的哥哥们,将一只死猫丢在他脚下,那血淋淋的场面至今都还记得。
鲍皇叔顿有所感,看来不止游泳池一个噩梦,还有更多。
“那好,是只狗也行啊,跟我一起回家。”
宇文颢的脚还是得偿所愿地踹了出去。
鲍皇叔抱着基德,慢吞吞地往家走。
“鲍玄德。”宇文颢又喊住了他。
宇文颢的眼里闪动着略略的不安,鲍皇叔于是一笑:“别担心,她们管不了我的,我也不怕她们管。”
宇文颢迟疑了下:“不,不是这个。”
鲍皇叔哦了一声:“你说那个闯空门的?没事,不是没丢什么东西吗?回头等我妈她们回去了,我就去咨询一下威哥,看看装个什么样的报警系统,现在不能干这事,我妈她们要是知道这事会担心的,搞不好强行滞留加拿大不走了呢。”
现在鲍皇叔家一堆人,估计一时半会那人也不敢再来了,宇文颢只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鲍皇叔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倒也不害怕,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对他的家这么感兴趣,也认同宇文颢的猜测,可能跟库伯太太的死脱不了关系,不如先一起填满那个字谜游戏,还兴致勃勃地说,要是那人再来,没准自己能把人按下,协助警方破个大案啥的,就是不知道多伦多有没有好市民奖啥的。
宇文颢说,你想多了。
鲍皇叔终于走到自家门口,还向宇文颢这边望过来,男孩还站在门口,廊前的灯亮着,泄在门前的草坪上,投出一个瘦长伶仃的身影。
隔着高大的枫叶树,几丛矮灌木里盛开的郁金香,目光穿越多伦多的夜色,打在一处,交织出难言的割舍不断。
鲍皇叔三步并作两步,抱着基德重又走回来,宇文颢也迎了过去,两个身影又迅速地贴在一起。
男人说:“真的要疯了。”
男孩说:“那就别走了。”
喵——被挤在中间的基德,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二楼的一扇窗后,黑暗中,一双眼睛无声地望着热恋中难分难舍的一对情侣。
鲍皇叔是凌晨才回去的,宇文颢躺在床上,摸着身边尚有余温的被单,没有丝毫的困意,腰肢隐隐的发酸,退役的游泳健将体能是真好,要不是顾忌有腰伤,估计能疯到天亮。
雪白的床单上,一缕黑,宇文颢轻轻捏起来,凑到眼前,以为是头发,再一细看,哦,不是,粗粗黑黑曲卷成一个S,放到鼻下,已经嗅不出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了,空白的令人神伤。
男人的打火机落下了,宇文颢咔哒一声,窜出的火苗微微晃动着,那根曲卷的毛瞬间没了踪影,空气里终于有了一股味道,焦糊的,淡淡的,若有若无,好像男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屋,这栋房,这座被他戏称为土狼屯的城市。
热了一天的多伦多,到了傍晚暑气渐褪,偶尔吹来的小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只是空气还有些发闷,云朵堆积着,乌蓝暗沉,看来夜间又是一场躲不开的雨。
宇文颢难得的打开了窗,让风吹进来,望着床上摊开的好几套配搭的衣衫,插着腰,吐着气,今晚的家宴,也是一场躲不开的约定。
每穿上一身,拍了照,发过去,鲍皇叔都说好看。
颢:你能认真点吗,别应付我。
鲍: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穿哪件都挺好看的。
颢:只能多选一,选一个最好的,必须选。
鲍:吃个饭而已,别那么紧张,干干净净的就行了。
颢:谁紧张了,赶紧的,选一个。
鲍:说实话?
颢:废话。
鲍:不穿最好看。
颢:……
鲍:我帮我妈做饭呢,先不聊了,回见。
窗外传来孩子的笑声,宇文颢隔窗而望,岳华他们已经到了,正带着玲玲、楠楠拿着球陪基德玩耍呢,院子里拼起长长的方桌,铺着浅黄色的桌布,许是客人太多,看样子今晚在院子里用餐。
岳华一抬头望见宇文颢,冲他挥了挥手,孩子们也发现了,高声喊着:“白又亮,快点过来啊,陪我们玩球。”
宇文颢扬扬手,缩回了头,鲍皇叔的院子里鲜花繁多,圣诞节的彩灯也没有拆,晚上肯定开灯,装点一下气氛,在如此多彩的夜晚,白色的衬衫最适宜,简单、纯粹,干净、得体……
一连串的美好词汇迸发而出的时候,宇文颢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坐在隔壁院落的餐桌旁,优雅地举着刀叉,面含微笑地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鲜花美酒,觥筹交错,一袭白衫的他,默默地发着光,鲍皇叔的眼珠子一定会舍不得移开半寸……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白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