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酒液晃了晃,沾在唇上,一片淋漓暧昧的水光。
姜裴眯了眯眼,侧过身打量沈澍,头软软地,像是要垂下,又屈起另一只手臂撑住,手背撑在腮边,轻飘飘地看向后者。
“嗯?”他发出一声轻佻的鼻音,杯中粼粼的光映在眼底,像是多情的,“喜欢哪个?”
沈澍于切齿的酸苦中又激出一股热辣辣的火来,一路从胸腔冲进脑中,灼得脑仁发麻。
“没有,”他开口,哑着声道,“庸脂俗粉,有什么看头!”
“我喜欢什么,姜总不是早就见过吗?”
“这几个,哪一个及得上?”
“是吗?”姜裴撩了撩眼皮,堆叠出很细的褶,密茸的长睫落下又掀起,像落下的初雪。
“那真是可惜了,”他转过头去,对着王政,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笑,“沈总不领情呢,倒叫王老板白费心了。”
“您自己得趣,可千万别被扫了兴致,不然,就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哪里哪里,”王政先前并未料到这茬,此举本是为了讨好人的,眼瞧着倒差点把人得罪了,正在心里懊悔,这时听见姜裴的话,便忙顺着道,“咱们自己人吃饭喝酒,原本也不讲究这个的,没他们倒自在些。”
话音落地,朝一旁使了个眼色,便叫人将这一群领出了房间。
旁边人几句玩笑话岔进来,便算是悄无声息地将这一茬插曲略过去了。
王政好酒,席间又爱张罗,一杯杯灌进去,眼都发直,眼瞧着是喝多了。
进行到一半,他端着高脚杯,摇摇晃晃地过来,拉扯着要敬姜裴酒,一双眼斜觑过来,带了些色眯眯地看人。
姜氏的公子,搁清醒时候王政是没胆子的,可酒壮人胆,他这时被迷了心,瞧见那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目光就好似黏在上头,怎么都挪不开。
“姜,姜总当真是年少有为,”他嚷着,把杯子举到姜裴面前,冒冒失失地递过去,“这一杯,不……不喝可不行。”
“不喝,姜总就是不给面子!”
酒液晃撒出来几滴,沾在姜裴袖口处,洇成一片湿痕。
沈澍心里怒火混着妒火,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手腕随意一挥,掀翻了酒杯,杯子“呛啷”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杯中的酒液尽数泼到了王政身上。
“对不住了,王老板,”沈澍站起身,往姜裴身前挡了挡,冷声道,“我方才喝多了酒,眼前花了,一时没看顾住,才打了您的杯子。”
口中说的是“对不住”,面上却并无半分“对不住”的意思。
“你……”王政瞪着眼,带着一脸醉意,眼瞧着就要发作,却被身旁的同伴拦了下来。
他醉糊涂了,旁人却有眼明心亮的。这姓沈的明摆着借了姜家的势,轻易得罪不起,忙陪着笑道,“沈总说哪里话。”
“这碎碎平安,好兆头呢。”
沈澍才懒得多同人费口舌,直接道,“王老板醉了,姜总今天也多喝了几杯,我看今日这局,不如就到这儿吧?”
他将话丢在这儿,在场的又有哪个敢说不的,连声应着,又安排了车与司机,好将两人送回酒店去。
沈澍扶着姜裴,将人安置在后座上,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将面前的隔板升起,这才伸出手去,替姜裴结了颈间的两颗扣子,又找了湿巾,替他在烫热的额头上擦了擦。
姜裴坐得很端正,两手平伸,放在膝上,微微仰起脸,任由他动作。
停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开口,对着沈澍道,“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