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么一捡就发现,在通张的手写笔迹的纸页中,还夹杂了几份打印的铅字。
好像不是检讨的内容,而是别的什么。
夏乐栎忍不住看了眼,发现上面还做了不少笔记备注。
她先被上面加粗圈出的“幻觉”两个字捕捉了注意力,又跟着看向后面手写的内容。熟悉的字迹标注着“社会功能正常”、“并未出现明显认知衰退迹象”,之后又涂涂抹抹很大一部分,横线划掉了“没有明显的压力和焦虑”,上面有小字批注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并且备注了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日期……接下还有林林总总的包括但不限于药物、认知矫正、支持性治疗等内容。
夏乐栎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我……”的观察报告。
还没说完,就注意到那个被笔记淹没的第一行字——“精神分裂症的诊断分析”。
夏乐栎:“……”
她觉得这有点地狱笑话,但是看着那从头到尾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的记录和分析,她还真的有点恍惚。
“情感创伤”当然不可能是原因,但是要说“重大创伤事件(突发车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丧失社会支持(突然穿越)的情绪压力”的话……她表情飘忽地落在周州身上,本来是下意识地寻求肯定和认同,但是却看见了渐渐模糊的影子。
夏乐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好几下眼才确认不是她眼花。
周州在消失。
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猝然起身。
水杯被碰倒在地面上砸成碎片、水花高高溅起,仓促往前的脚趾狠狠磕在了茶几上,疼得人不自觉的抽搐。
但夏乐栎无暇顾及这些,她只是死死地抓住了那渐渐透明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想要放声质问,但那巨大恐慌像是扼住咽喉,让她发声都变得困难。
她在恐惧,恐惧发出的声音会将这轻飘飘的灵魂彻底打散。
那恍若堵塞的喉咙口最终只发出一点细弱蚊蝇的咽声,“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怀疑了。
眼前的一切随着渐渐变淡的灵魂一起眩晕扭曲,她急促地喘息着,语调尖锐地,“我没有怀疑!我能看见你。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也死过,所以……”我能看见你。
这矛盾的逻辑让她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是啊,死亡后真的有继续吗?她眼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意识消散之前的一场荒谬的梦境吗?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周州其实有点预料,但是没想到夏乐栎会反应这么大。
他抬起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地笑了笑,[会好的。]
没有了他以后,会变得更好。
或许会伤心难过,但是那都只是一时,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
被这话猝然惊醒,夏乐栎几乎是扑上去死死抓住了他,斩钉截铁地,“不会!”
怎么可能会好?!
她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
商时驹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纸张洒开,杯子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狼藉的客厅里站着一个人,保持着略微怪异的环抱姿势。
听到门口的动静,夏乐栎转头看过来。
苍白的脸色让商时驹想起了两人的初遇,但那一次她可没有哭得这么狼狈。
“我能看见他。”她强调似地陈述着。视线相接,那绝望目光又渐渐带上光彩,她近乎恳求地寻求一点点赞同,“他真的在!”
‘……不要直接否认和对抗的患者的幻觉,这可能很加重焦虑和不安。要先确保患者安全,避免他们产生自伤行为……’
商时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