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在这一刻,泉冶才真正的在自己面前服软,让人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对于后面的事情泉冶无心再参与下去,他更不想听到那位中东老板要怎么对待栾辉,心口压抑的转身去了后面的洗手间。
洗手间并不在这边的帐篷房内,而在一个单独的砖房里,紧靠着旁边下游的河道。
扭开水龙头冲了把脸,泉冶仰着头靠坐在后面的墙壁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栾辉的缘故,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疲累过,好像浑身的血都凝固在了血管里,无法再向前走一步,身体和心理已经逼近极限,就快要撑不下去。
泉冶闭着眼睛想,庄杨,请快点接我离开这里吧。
带我离开这个地狱,再也不要回来。
抹掉脸上的水珠,泉冶对着镜子照了照,正打算整理好情绪出去,手指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远处的枪声。
在泉冶还没来得及确认和分辨枪声的源头,沈河猛然从外面推门而入。
他来的急,差一点撞在泉冶的身上。
泉冶看向沈河,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沈河骂了句脏话,一直冷静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慌张的神色来。
“是警察的人……这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沈河环视四周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语毕,沈河背对着泉冶,将洗手间的窗户打开,打算从这边离开,来之前,他一早在附近的河流中备好了船只,这会刚好能排上用场。
沈河用衣服包住手掌用力的敲碎上面的碎玻璃,他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泉冶吼道:“你他妈的在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泉冶缓缓的举起了手里的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沈河的方向:“别走了。”他平静的看向沈河:“留下来陪我吧,沈河。”
“……”
沈河愣了片刻,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很快反应过来泉冶的真实身份,有些受伤似得抖落身上的碎玻璃。
“还真是条子的人?”他无奈道:“你果然没那么简单,我真应该相信自己第一感觉的……,我这张脸会骗人,你比我还会。”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叫骂声和枪声交叉着传到这边,警方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泉冶的枪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他冷着脸上前一步抵住沈河的额头。
沈河缓缓的蹲下,在泉冶的面前举起双手示弱。
“泉冶,你还真能忍,被我戏耍了一身伤还能待的下去,我真是小瞧你了。”沈河有些惋惜道:“哥,你要不是条子的人该多好……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泉冶痛快的骂了句:“我去你妈的朋友。”
沈河像是被骂爽了,咯咯的笑出声,他抬头看向正在拿绳子的泉冶,问道:“你是不是认识谈向文吗,和他是什么关系。”
泉冶愣了愣,一脚踹将沈河踹了个踉跄:“我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沈河,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沈河仍旧笑着,他突然一只手握住泉冶的绳子,一边抬头问泉冶:“哥,你弟弟是叫安宜吗?你还记的你们有多久没联系过了吗,一周还是半个月?想不想见他呀?”
泉冶陡然怔住,怒瞪着沈河。
沈河慢慢起身,拍了拍泉冶僵硬的肩膀道:“你真以为把弟弟送到国外去自己就高枕无忧了吗,说实话,我本来都要相信你,打算放了你弟弟的,可临门一脚,你给我这么大的惊喜,现在时间有限,你要快点考虑清楚,一旦我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到环岛,那么会有人将安宜的骨灰带给你,或者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你弟弟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泉冶犹豫着握紧手里的枪,他在想沈河的话中虚张声势的成分有多少,可信度有多少,如果安宜真的在沈河手上,自己现在强行留下沈河,安宜毫发无损的几率有多大。
草,泉冶心里骂了句脏话,到底应不应该拿安宜的命冒一次险。
但是赌输了怎么办。
沈河似乎是看穿了泉冶的心思,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来在他的面前打开了一段录音。
录音很短,只有五秒钟,而里面只有一句话。
‘哥,救救我’
泉冶僵硬的握住自己的一只手,他想,如果安宜在这儿,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拳。
安宜这十几年叫‘哥’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孩子真会规避利害,太懂得拿捏自己大哥的弱点。
毫无疑问,这场是自己输了。
“……你放了他。”泉冶抬眼道:“我的命你可以拿走,放了我弟弟。”
沈河俯身笑笑,将泉冶地上的枪交给刚刚进来的马仔。
“哥,你心太软了。”他道:“所以活该落在我手上。”
后来发生的事情泉冶记得不清,他只记得有人用黑布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又在后颈处注射了一针什么药物,冰凉的药水进入血流,意识渐渐飘离自身,只能顺从的闭眼沉睡。
泉冶是在一条船上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还有点懵,随着水流摇晃的船身和自己脱力地面的双腿,让他意识到自己被一条绳子绑住手腕吊在船体中央。
他不知道自己的腿上什么时候挨了两枪,或许是沈河他们在昏迷的时候泄愤打在上面的。
剧痛在清醒的一瞬间被放大,血流顺着裤脚的轮廓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像是在撩拨濒死人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