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体进鬼市有限制,我还等着你们来救我呢,别让我失望。”宋安之用力搂住付清乐,声音哽在肩头处,和南初七碰了碰拳,“特别是祁安,你可是修真界第一。”
同时存在过五件神物的地方只有长生殿,兜兜转转还是要来这里,付清乐算熟悉了,他终于见到玉茗君完整的执笔像,却不是很想知道后面燕兰君和扶桑的故事。南初七用五朵花相继点亮先祖的武器,待全部取走,看着神像们空出的部位,付清乐怔然。付清聆替他说:“知道是轮回,可谁分得清始终呢。”
是啊,谁分得清。
他第一次来长生殿,这些神像就没有信物,再一次来,现竟是他们取走的。
“由此可见,时间从未逝去,它甚至没有过去,因果原是一同生。”
付清乐微微愣住,经她点醒,眼神逐渐清明,联想起别的:“不是命格缺失才会死,是死了才会缺失命格……渺渺说得对,我有办法了,你继续睡吧。”
广寒仙的阴影笼罩了他们,神明在上,付清聆越过他去看冰冷的石像,失明的双眼似乎泛起粼粼亮光,她也动容了,看得太多反而很不解,她第一次问付清乐:“我们身上留着神血吗?”
付清乐低垂了眼帘,从记事起,十年来他好像只见过付清聆十次,少得可怜。家里长辈们说,她太容易死了,不见她才是最好的,也保住了他的命,以致他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一个和自己这么亲密的人,又陌生又憎恶,但因血脉作祟,他现自己还是有点爱她。
不是怜悯,就是单纯地喜爱,或许这源于他的自恋。
上天入地再找不到第二个付清乐了,但是有一个付清聆,而且付清聆比他更厉害。
在付清聆面前,亲情和爱情都太苍白,付清乐光是看着她就时刻被满足,他回她:“我们身上留着彼此的血,从来没有疏远过,以后更不会。”
“我信你。”
“什……”付清乐缄口,这该死的心有灵犀,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很符合他的性子,“当然得信我,我可是付清乐。”
“你不要走得太远,太远了,我没办法护你。”
“好,我答应你。”
另一边,南初七拖家带口抱着五件信物赶来会合,光是寄春君的瑶琴就占了大半位置,早知道他不该把乾坤袋给出去的,真麻烦。
他背着瑶琴,腰间插如意和神笔,左手挽弓右手拄杖,付清乐很不厚道地笑了。
“帮我拿一下。”
“不要,你自己拿。”
话音刚落,墙面没来由地开始摇晃,不过转身,头顶匾额正好劈裂了燕兰君的石像,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但引长生殿震动的原因在于别处,付清乐没忘记这里还有个镇守神殿的鬼武士。
谁想和修吾斗?!
临近末尾,护元灯最后一次显灵,南初七都觉得这是付清乐算好的。
蓝焰瞬间充斥双目,来不及看修吾有何表情,接着画面陡然一转,他们就回到了冥河源头,将星送他们进来的地方。
眼前飘来点点灰烬,可能是修吾的甲胄,可能是长生殿的花影,有那么一丝真实感,还好南初七敲得快。
往后即是瞬移咒出口,所有东西包括护元灯在内散落一地,三次机会用尽,那盏灯也被摔坏,彻底熄火了。
付清乐放下渺渺,拾起它敲了敲,果然没有动静。
“不是说火灭人死……”
“是啊,我没死,不然怎么光喊你拿着呢,三次机会护的是你。”付清乐提灯,同时示意南初七去看前方狂风大作的鬼门,轻松得让他害怕,“现在走到头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南初七心有感应,胸口也跟着阵阵抽疼,慌乱下险些倒地,没能抓住付清乐的衣角。人要走,他呼吸急促,磕磕巴巴道:“付清乐,你别——”
压死南初七的是一句“渺渺交给你了”,付清乐从进来就想好了,活人哪能全须全尾闯一回阴间,由不得他们割不割舍。宋安之的话他听得很明白,有魄无魂者可以留在鬼城,他还有机会,但他绝不会白白送死,他至少要留住渺渺的命。
他还开玩笑:“别舍不得我。”
“去你妈的舍得!都走到这了为什么不能一起回去?”
付清乐再次打断他:“祁安,你的路还在后头,请好好走,我也要去寻我的路。”
他这样,宋安之也这样,南初七不敢想走到最后只剩他一个,忍着酸涩咽下,泪水却一不可收拾地溢出,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最后成串滚到了付清乐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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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乐不想把场面闹得这么难堪,指腹随意抹干眼角,朝他们笑起来,“信我,信我一次,我不做……算了。”
他闭上眼不说了,免得打脸。
付清乐迅抽身离去,许是怕当中的某一位后悔,他跑了起来。护元灯化成黑旗,又化獓因,用亡魂浇筑,岁月轮转,从十四年的罅隙里对望当年的血阵,不过三百里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往后天地跳珠鬼夜哭,将星不懂何为对错,只知再次随主奔赴死无葬生之地。黑暗中寒光闪烁,前方阴风黏稠如水,付清乐不敢回头,将星一举踏破鬼门关,那身鎏金袍短暂地划过虚空,凝滞在他们眼底,似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足够惊艳,却也转瞬即逝,终于在这一刻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