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那个破烂的酒吧唱歌,也不是安贫乐道,是他只能去那种地方。
稍微正规一点的公司,都不会聘用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
做有名的歌手?这种事只是说说罢了,只要仲文楚把他有前科的事爆出来,他马上就名声扫地,还出名?
他引以为傲的资历、人脉,现在一钱不值,他的人生毁了,他的前途毁了,他的梦想毁了,他只能做一个在夹缝中挣扎的人。
他一点也不潇洒,他厌恶那个逼仄的出租屋,厌恶现在的自己,他每天都喝酒,不喝到酩酊大醉,他就睡不着。
他叙述着这一切,就像再度剥开还未愈合的伤口。
孟初一直沉默着,直到尾声,才忽然开口。
“你怎么能这样?”孟初说。
这声音像是上紧的发条,无数种情绪搅在一起。
孟寄宁愣了愣,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所指:“我……”
孟初猛地站起来。“你怎么能这样?”他盯着弟弟,“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家里?什么都不告诉我?”
孟寄宁张了张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扛着?!”
“我……”孟寄宁说,“我不好意思麻烦你……”
经过那样的童年,那么多过去,他好像没资格向哥哥寻求帮助,而且是这么大的帮助。
“不好意思?”孟初的手紧紧攥着,“不好意思?从小到大,你干什么事都理直气壮的,现在不好意思了?!”
“你不认识仲文楚,”孟寄宁说,“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当时不告诉我就算了,你都来林城了,我们见了这么多次面,为什么还是不说?”
孟寄宁望着他,那眼神好像在告诉他,现在的情景就是答案。
他的哥哥,一个给自己找各种借口的滥好人,就连看到不喜欢的人痛苦,也会痛苦。
“其实……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孟寄宁说。
即使他说了这么荒诞的梦想,哥哥依然支持他,即使他没有求助,哥哥依旧上门照顾他。
孟初不知道,在他把台灯递给孟寄宁的一刻,对方获得了多大的救赎。
他什么都没有了,但他还有家人。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他求而不得的和解,在他陷入谷底的一刻,他居然得到了。
不问理由,不求回报,对方就伸出了那只手。
他望着孟初,这是他最近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一束光亮。如果不是那些时不时的探访和礼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他想拉住孟初,可对方却蹲了下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击垮了。
“你怎么能骗我?”他质问孟寄宁,“你怎么能装得这么潇洒?为了瞒住我,你还编出什么圣经故事,什么成为你自己……你凭什么……”
孟寄宁想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了。
“你怎么能变成这样……”他说,“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你懂事了?”
他捂住脸:“你不应该这么活着。你不应该在做每件事之前,还要小心翼翼地写好剧本,你不应该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还装作不伤心,不难过……”
孟寄宁慌乱地靠近哥哥,想说些什么。可他蹲在地上,哭得好像全世界都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