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铃声穿透家具的影子,一声,两声,没有人接。
他迟钝地往厨房张望,表姨婆似乎忙着烧饭。
他最终伸出手,拿起了话筒。
里面传来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当时的付关山太悲痛了,悲痛到忘却他还有一个笔友。几周前,他还曾经给这个笔友,写过最后一封信。
而这封信,带给了那个比他小的孩子,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恐慌。
孟初看到信的一瞬间,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和捐赠人的通信已经持续了几年,虽然对方字里行间都是抱怨,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触目惊心。
“我的弟弟死了。”
“死在我玩游戏机的时候。”
“爸爸说是我的错。”
“爸妈离婚了,妈妈总是愣神,我知道她在想弟弟。”
在最后,是短短的一行字。
“要是死的是我,也许大家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这句话瞬间刺穿了他,他赶紧写了回信,劝对方不要多想。他不会安慰人,特地找孟寄宁学了很多话,都写上去了。
可对方没有回信。
每一个等待落空的午后,都在加深他心中的恐惧。
他唯一的朋友,唯一愿意听他炫耀、向他倾诉的人,这么痛苦,这么危险。如果他真的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呢?如果……
他不敢想下去了,他得做些什么。
他握着手里的儿童月刊,盯着一个故事看了很久,猛地站起来,跑向办公室。
老师望着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有些惊讶,孟初是很少主动来办公室问问题的。
“老师,我能……”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能跟那个慈善机构的人聊一聊吗?”
“什么?”
“她是不是能查到,”他说,“我的笔友的信息?”
可惜的是,捐赠人写登记表写得很潦草,很多信息都没填,而且私人信息不能随意透露给他。孟初苦苦哀求:“我想直接跟他说话,他不回我的信了。”
最终,对方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固定电话。
孟初攥着那个号码,回到家,跑去楼下刘叔叔的店。
风暴将至,天阴沉沉的,店里没有多少人,刘叔叔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看到孟初跑进来,他抬起头:“你爸爸又有事?”
孟长青没空时,孟初常在他这里做作业。
“叔叔,”孟初举起手中的纸,“能帮我一个忙吗?”
刘叔叔听完他的请求,皱起眉头——这事实在太离奇了。
“他是我的朋友,他现在过得很糟糕,”孟初说,“叔叔帮帮我,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向大人求助,几乎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大概是看到这孩子经常孤零零做作业,怪可怜的,刘叔叔答应了。
他打通电话,望着纸上的第一行字,尽职尽责地用严肃的声音说:“喂?是仲文越吗?”
对面沉默片刻,疑惑地说:“是,你是谁?”
“我是十八年后的你。”
仲文越盯着固定电话的拨号盘,陷入了沉默。
对面说什么?十八年后的他?这是什么情况?